郭东焜  王学成  田贺  杨顺  北方工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

基金项目：本项目得到北京市科技创新服务能力建设项目（110052971921/075）和北方工业大学大学生科研训练项目（203051360019XN036）的资助。

摘要：商业车险费率改革已推进了六个年头，经历了三个发展阶段，取得了巨大进展。本文对我国商业车险费率改革的进程进行梳理分析，调研商业车险费率改革后的市场情况，发现车险市场竞争不断加剧、“车险乱象”仍然存在，但是消费者权益得到了更好的保护，监管随着改革力度的加大也在日趋严格。对未来的车改进行预测并提出了相关改进意见，为推动车改的进程提供参考意见。

关键词：商业车险；费率改革；市场化；精细化定价；定价因子

一、引言

21世纪以来，伴随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我国的汽车保有量也在不断增加，车险市场也随之逐年扩大，商业车险成为我国财产险业的主要险种。但是我国车险市场的发展时间比较短，国内保险公司的管理水平与国外成熟的保险公司相比有一定的差距，部分存在机制不完善，理赔手续繁琐，车险保费定价失真、“高保低赔”，产品单一，结构固化，从业人员水平参差不齐，服务能力不强，创新能力较差，行业革新动力不足等诸多问题，这些问题严重制约着我国商业车险市场的健康发展。商业车险的发展已明显滞后于我国社会经济环境，道路交通安全情况，汽车产业发展以及消费者的保险观念，行为习惯的变化。为满足我国商业车险服务与社会经济发展的需要，缩小与国际成熟保险体系的差距，提升保险行业经营管理水平、加速行业升级转型，促进车险市场健康发展，提升消费者的服务体验，2014年，国务院出台《关于加快发展现代保险服务业的若干意见》，明确指出要深化保险行业改革，稳步开展商业车险费率市场化改革，进一步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作用。

二、商业车险费率改革的进程

1995年，德国政府采取激进的改革方式，“一步到位”地实现了车险费率市场化，在费率制定方面，偏重于精细化风险厘定和精准定价，建立了车辆风险等级评定等级。美国由于商业保险业务由州保险监管机构管理，所以其车险费率市场化呈现出明显的区域特色，主要有开放竞争制，事后报备制，浮动费率制以及备案使用制几种不同的定价方式。不同地区之间市场化程度差异较大，但平均费率水平总体呈现出“下降、上升、再下降、再上升”的周期性特征。日本通过修订保险法，废除各保险公司使用算定费率的义务，鼓励混业经营来放松使用算定组织费率，实现更加宽松的费率监管，违背了推动市场健康发展的初衷，导致错误定价，恶性竞争行为等恶果蔓延。同时，马太效应逐渐显现，导致了大规模收购合并。其揠苗助长式的改革，非但没能促进车险市场健康的发展，还造成了巨大的不良影响。

我国的商业车险费率改革采取渐进方式，小步快跑的办法为车险市场创造稳健、有序的改革环境。从2015年起至今，关于车险费率的计算，增加了无赔款优待系数（NCD系数）、交通违法系数、自主核保系数以及自主渠道系数这四个调整系数，主要经历了三个阶段：

（一）第一阶段（2015年6月—2017年6月）

商车费改自2015年6月正式启动，第一阶段于2015年6月、2016年1月、2016年6月分三批次推进。这一阶段的改革主要是对商业车险条款和费率形成机制进行调整。2015年6月首先在黑龙江、山东等6个地区试点改革，又于2016年1月将改革试点地区扩至天津、内蒙古等12个地区，2016年6月，最终在全国范围内的36个省市铺开。从条款方面，建立起一个以行业示范条款为主、创新型条款为辅的条款形成机制，而费率体系则规定商业车险费率由基准纯风险保费、附加费用率、费率调整系数三个部分计算得到，其中费率调整系数包括自主核保系数、自主渠道系数、无赔款优待系数和交通违法系数，并赋予及不断扩大保险公司自主定价权。

（二）第二阶段（2017年7月—2018年2月）

这一阶段的改革进一步扩大了财险公司的自主定价权，在全国范围内下调自主核保系数和自主渠道系数下限范围，运用市场化的手段进一步使商业车险费率水平降低，以减轻消费者的保费负担。同时，明示阙值监管思路，把商业车险费率纳入监管指标，抑制费率上涨趋势。

（三）第三阶段（2018年3月至今）

第三阶段的商车费改呈现出多元化趋势，一是自2018年3月8日起，扩大了四川、山西等7个省市自治区的自主核保系数和自主渠道系数浮动下限范围，使财险公司获得了更大的自主定价权。二是针对车险销售费用攀升和保费充足度下降造成的盈利空间缩小行业，各财险公司要在监管部门指导下重新报送商业车险产品审批材料。三是2018年3月30日开始，在广西壮族自治区、陕西省和青海省启动为期一年的商业车险自主定价改革试点。此次试点主要对费率机制进行调整：一是结合三地区商业车险实际风险水平，重新测算调整行业基准的纯风险保费；二是取消了自主核保系数和自主渠道系数的浮动下限，最大程度放开三地区财险公司的商业车险定价权，商业车险费率市场化机制正式形成。

三、商车费改实施后的影响

此次车险改革的核心是费率市场化，市场化是相对于费率管制而言的，统一的条款费率会影响车险市场的供求关系，造成风险资源配置效率低。而在充分竞争的市场经济条件下，取消条款费率管制将会对国内商业财产保险公司产生重大影响，经营不善的财产保险公司可能会面临利润下降甚至破产倒闭，事实上，西方发达国家在实行费率市场化时，往往伴随着兼并、破产、重组等各种形式的危机。然而，从长远来看，商车费改必然将推动我国商业车险市场持续、健康的发展。

（一）车险市场竞争加剧

随着商业车险费率市场化改革的进行，车险市场的竞争也在不断加剧。各财险公司大力开展车险业务，提升车险业务服务质量，加大车险渠道投入力度，以扩大规模，增加利润。然而在车险保费增长的同时，车险的手续费和佣金更是以远超手续费的增长速度而增长着。相比较大型财险公司可以依靠自身的规模效应，摊薄手续费成本，改善经营利润，在竞争中有着显著优势，中小型保险公司规模增不大，只能拼费用，其处境将会随着车险市场费用竞争的愈演愈烈而愈加艰难。而一些中小型财险公司为了争抢市场份额不断增加渠道费用上的投入，致使费用率不断提高，干扰了车险市场公平、公正的竞争秩序，甚至使有些财险公司陷入承保亏损的困境。市场竞争的加剧，车险产品同质化严重，面对着商业车险自主定价权的不断扩大，车险经营能力在市场化机制改革下，既是挑战也是机遇。从这几年的改革成效来看，商业车险市场化改革在加强内控、提升精细化管理水平、加速转型升级，真正满足消费者的保险需求等方面产生了倒逼财险行业管理水平提升的作用。

（二）消费者权益得到更好的保护

商业车险费率改革使得车险的产品体系日趋完善，在商车费改之前，我国车险费率一直采用的是“保额定价法”，如果两辆车的车价相同，那么保额和费率也是基本相同，但事实上，即使是同一个人去驾驶两辆价格相同的不同型号的车，其面临的风险也可能存在较大差异，相同价格的不同车型存在安全性能，使用寿命，维修费用等诸多因素的不同，这会导致出现损失的风险也有很大差异。商车费改将“保额确定法”改为“车型定价法”，综合考虑不同车型的风险因素，从车辆本身的风险出发，而无赔款优待系数（NCD系数）、交通违法系数、自主核保系数以及自主渠道系数这四个调整系数也给予了保险公司更多的定价权，将充分反映车辆本身的风险，同时删改了部分免责条款，将部分附加险纳入主险的保障范围，精简优化条款体系和结构，以降低保费，给消费者更多的实惠，一些消费者受益于保费下降，获得感会明显增强，购买车险的积极性也会大大提高，可能会更有意愿购买一些其他的保障险种，长此以往，可以促进车险行业的健康发展。车险改革对于有着良好驾驶习惯的消费者的利益也有显而易见的提升，在改革前，无赔款优待系数是按照上一年的出现次数来确定的。即因为普通剐蹭和重大车祸出险在第二年计算保费时的无赔款优待系数是一样的，而小事故与大事故的出现概率是不同的，这在一定程度上与驾驶员的驾驶习惯也有关系。商业车险改革将无赔款优待系数扩充到10个等级并调整部分等级系数，这对不同风险等级的消费者定价更加公平。如果想要获得更低的保险费率，那么就要规范自己的驾驶习惯，减少出险频率，有利于改善驾驶员的驾驶习惯，从而改善我国道路交通安全。

（三）市场乱象仍然存在，监管将日趋严格

商车费改以来，各财险公司为了拓展业务，抢占市场，与实际掌控着汽车保险资源的汽车经销商和维修保养企业开展业务合作，产生了大量不具备保险代理资质的车险代办机构，这些不具备保险代理资质的机构从事保险代理业务，既没有向保险监管部门报备，也没有进行工商登记和税务登记，保险监管机构无法将其代理保险经营行为纳入监管范围，工商管理部门无法监督管理其代理保险的市场行为，税务机关难以实施纳税监督管理。

为了抢占市场份额，保险公司的手续费率水涨船高，普遍存在“以补贴换市场”的现象，行业车险费用率远远超过条款费率所设定的保费附加费用率的保单大量存在，已经形成了系统性风险隐患，而一些保险经营机构为应对市场竞争，通过向失去监管的不具备代理资质的代理机构支付高额手续费以实现向客户返利，同时也拉动了真实的个人代理业务向客户返利的市场需求，这些车险市场乱象，既扰乱了车险市场秩序，又破坏了保险资源，也损害了行业声誉和形象，导致行业经营风险增大。

为治理车险乱象，2018年，银保监会及各地派出机构共开出车险罚单1430张，罚款金额超过2.3亿元，“强监管、严监管”的态势也贯穿了整个2019年，2018年四季度，行业第一次“报行合一”“流产”，然而2019年，银保监会及各地银行保监局“三定”工作落实到位，“报行合一”再次实施，可见监管部门对于治理车险乱象的坚定决心，可以预见，更加严格的监管力度以推动车险市场更加规范化发展将是商车费改的未来趋势。

四、相关建议

（一）更加精细化的车险定价因子

在车险市场发展的过程中，定价模式一直是推动行业进步的重要因素。随着商业车险费率改革的持续推进，商业车险自主定价权一步步扩大，商业车险定价因子的精细化势必是我国商车费改进一步深化的趋势，这将使车险市场的定价因子更加丰富。从车辆本身的角度来看，车型技术参数、易损零件、维修成本、车龄等；从驾驶人来看，包括历史赔付记录、驾龄、交通违规记录、年龄、性别、信用记录等；从地域风险因素来说，车辆行驶区域、路面质量、所在城市的气候等，这些都将成为制定保费的重要参考。而这些定价因子的计算，全都离不开数据的支持。随着“大数据”和物联网的高速发展，车联网技术，也就是物联网在汽车领域的具体应用，也在不断成熟和发展，为车险定价所需要的数据采集提供了技术支撑。

目前，全球最成熟的车联网应用是在UBI（User Behavior Insurance）领域，即基于驾驶行为的车险。UBI通过收集车辆行驶过程和用户驾驶的相关数据，利用大数据模型进行分析，从而对驾驶人的驾驶行为进行风险测算，驾驶行为表现安全的驾驶员将获得更多的保费优惠。从欧美车险市场UBI发展的模式来看，尽管产品众多，但其采集的数据相差无几，大多都采集行驶里程，、行驶时间段、行驶路段、行驶习惯（急刹车、加速等）等。以美国Progressive 保险公司最多用户的Snapshot产品为例，Snapshot会自动记载驾驶人的驾驶时间、驾驶习惯，包括加速，急刹车等一系列信息，并将这些信息反馈回Progressive公司的数据平台，平台会根据这些数据给驾驶人打分，然后形成折扣因子，驾驶习惯良好，车辆行驶的道路质量好的车辆，其车险费用显然会更低，这可以使得部分高风险的驾驶人为降低保费而改善驾驶习惯，也会让低风险的驾驶人享受到更低的车险保费。而伴随我国“大数据”，人工智能，甚至北斗卫星导航系统的发展，对于数据的采集和分析能力有必将有大幅进步，有助于加强保险公司精确定价的能力。

德国是汽车王国，其车险的定价模式在世界上也是处于领先水平的，究其原因，德国的车险定价因子十分完善和复杂，同时还建立了车辆风险等级评定系统，在德国政府庞大的“社会经济数据库”的支持下，保险公司知道客户的住址、停车位情况、职业以及收入水平等等，优质客户与高风险客户的区别了如指掌，所以德国车险市场化程度很高，这与其复杂多元的定价因子的支持是分不开的。因此，丰富定价因子，并找适合我国车险市场的定价因子，可以形成市场定价优势，从而推动商业车险费率改革，促进车险市场的良性发展。

（二）提供优质服务

改革因需求而生，同时也因需求而深入。随着中国经济的蓬勃发展，消费者的收入水平也大大提高。人们在消费时，已经不仅仅只看重商品的价格了，对于优质服务的需求也逐渐旺盛起来。这种需求在车险行业也同样适用，商业车险说到底还是服务类型的产品，消费者已不仅仅满足于经济补偿，对于一些切身的服务需求更加强烈，例如，伴随着高考后的“学车热”，如今的驾驶人已经越来越年轻化，而这就不免有些驾驶人因为经验不足或者其他一些原因而对事故发生后该怎么处理不了解，这时保险公司优质的服务将会提高客户忠诚度，对于保险销售也有极大的好处。特别是在近年来我国汽车保有量虽逐年增加，但汽车销售增速却逐年下降的情形下，原来依靠新车销售的车险保费收入增速明显下降。可以预见，未来车险市场份额的占领，必然要依靠客户忠诚度，而优质的服务正是提升客户忠诚度，增加客户粘性的关键。传统车险赔付的是金钱，未来车险理赔有可能很大一部分体现为服务形式。而以往一些车险公司只注重价格竞争，打价格战，使成本提升，而减少了对服务的投入，导致服务质量不高，客户毫无忠诚度可言。随着商车费改的推进，车险费率步步下调，利润将持续摊薄，必将会促进行业提升对服务的重视，推动车险服务模式的创新，催生更具特色的服务模式，以此来赢取消费者的青睐。靠服务发展，提供优质舒适的服务，这也是中小型车险公司在商车费改中生存甚至崛起的良机。

五、结语

商车费改已经进行到了第六个年头，面对着不断变化的市场与经济环境，改革将继续推进。汽车是我国的重要交通工具之一，随着新能源汽车，网约车的普及以及自动驾驶技术的发展，出行新业态将为车险市场带来无限可能。商业车险费率改革将继续深化，车险市场的竞争也将越来越激烈，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治国之道如此，身处市场的洪流之中也当如此，车险公司要想在费率改革和市场竞争中存活下来或是更进一步，一定要优化资源配置，重视产品开发，提升服务效率，从而提升自己的竞争力，促进自己持续健康的发展，同时进一步深化车险改革，创造良性竞争环境，推动车险市场健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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