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过去五年间中国企业跨境并购交易掀起热潮，在完成并购后企业进入整合阶段，并购整合是并购成功的关键。本文通过识别并购整合阶段常见法律风险，并提出风险管理建议，以期帮助企业提高并购整合法律风险防范能力，更好实现并购目的。

关键词：跨境并购；并购整合；法律风险

近年来，随着“走出去”战略、“一带一路”倡议、供给侧改革等国家相关宏观战略的实施，中国企业跨境并购数量和交易规模持续位于高位。在完成跨境并购交易后，企业进入整合阶段，却往往忽视法律环境的差异，对并购整合中的法律风险重视不足，直接影响企业并购效果，导致预期目的不能实现。本文试图分析中国企业海外并购整合中常见法律风险，并提出相应的风险管理方案及建议，以实现防范风险提高企业效益的目的。

一、中国企业跨境并购整合中法律风险防范的意义

相关数据显示，过去五年间，中国企业跨境并购数量和交易规模持续高居不下。其中，2016年达到峰值，中国企业跨境并购达455宗交易，交易金额达到2042亿美元。由于国内监管收紧及欧美等国对外国投资审查趋紧，2017年中国企业进行海外并购交易总量为411宗，交易金额为1371亿美元。①而2018年中国企业跨境并购交易金额为1166亿美元，在全球跨境并购中位居第五。②虽然在监管趋严的形势下跨境并购交易总量和金额有所下降，但相关调查结果显示，国内企业参与跨境并购的热情持续高涨，交易金额仍然处于高位。③

然而，即使交易顺利完成，并购后也未必能实现预期的商业价值。调查显示，超过50%的受访企业认为其已完成的并购后整合并不成功。④在跨境并购后实施的整合过程实际成为并购成功的关键。

企业跨境并购整合，是指企业完成并购交易的交割后，为实现并购目标，对标的企业的经营资产、组织架构、人力资源、企业文化等进行全方位调整的过程。通过整合过程，使得标的企业融入到收购方企业的经营战略规划中，促进企业跨国经营效益的提高。

当前，我国企业在跨境并购中越来越重视风险控制，通常在并购过程中会投入大量人力财力去控制并购谈判、协议等过程中的风险，但是，对于并购后整合阶段，所投入的资源、经费等均存在不到位的情况，在有限的投入中，企业往往倾向于财务、信息系统方面的整合，而常忽视所投资的东道国法律环境与母国的差异，对于整合过程中的法律风险认识甚少，使得在完成并购后企业遭受损失的情况较多。企业通过跨境并购的手段，原本是希望实现规模经济效应，最终目的还是为企业的本质——经济利益服务的，但如果由于忽视法律风险而导致企业损失，则是偏离了并购的目的。因此，对企业在并购整合过程中的法律风险防范具有紧迫又重要的意义。

二、中国企业跨境并购整合中常见法律风险

中国企业在跨境并购完成后即进入整合阶段，实践案例表明，产生的法律风险主要可以分为以下几类：

（一）公司治理方面的法律风险

由于法律环境的差异，全球各个国家的公司治理水平是有显著差异的。在跨国经营过程中，中国企业往往面临的是如何有效控制的问题，而现实中由于对国外公司治理法律法规的不熟悉，公司治理的能力水平受限，实施效果并不理想。譬如，2006年中航油（新加坡）公司五名高管被新加坡公诉机关起诉定罪事件，⑤就暴露出跨国经营过程中国有企业股东与境外子公司在公司治理上的缺陷。与此相关的，完成海外收购后，往往还面临着境外子公司的经理层的道德风险。

（二）知识产权方面的法律风险

获取目标企业的商标、专利等知识产权，是收购方发起收购的重要目的之一，然而，由于知识产权意识不强，对国际通行的知识产权规则不熟悉，以及前期尽职调查工作不够细致，对知识产权的价值评估判断不准，现实中在并购整合阶段，企业遇到因并购引起的知识产权问题层出不穷。譬如，中国某企业在并购巴西一家制药企业时，看中的是该企业获得的德国公司授权其生产和销售某畅销药品的权利，本想在收购后可以享有该药品的全球生产和销售权利，然而在并购整合阶段才发现该授权仅限于巴西本国，收购效果大打折扣。⑥

（三）劳工方面的法律风险

在西方国家，工会发挥强大的作用，尤其在某些国家，工会对于收购事项具有投票权，对于并购交易的成功与否起到重要的作用。即使工会顺利通过了并购交易方案，在整合阶段，如果收购方企业拟对工厂进行重组，对工人进行安置，仍需和工会开展交涉工作，并为此要承担不菲的代价。实践中，由于国情不同，我国企业大多缺乏应对境外工会及劳动者的经验，面对强势工会手足无措，导致劳资纠纷甚至罢工事件，严重影响生产经营。此外，对劳动者个人包括高管，如果忽视东道国的劳动法规，违法用工，亦会导致巨额索赔事件，影响企业形象和效益。

（四）数据和隐私保护方面的法律风险

在完成跨境并购后，企业面临的是营业所在国的合规法律要求。在数据隐私保护领域，2018年5月25日欧盟颁布的《一般数据保护条例》（GDPR），其域外适用性的体现使得很多企业予以重视。该条例适用于在欧盟内部设立的数据控制者或处理者对个人数据的处理，不论其实际数据处理行为是否在欧盟内进行，这大大扩展了传统数据保护法案的适用范围。如被欧盟认定违规，最高处罚金额可至2000万欧元或企业全球年营业额的4%，两者中取其高值。随着国际企业竞争形势的变化，我国企业面临的合规要求愈来愈高，挑战愈来愈大，类似GDPR这样广泛适用的法规和对中国企业更有针对性的法规可能会更多出现，对并购后整合企业提出更多挑战。

除前述以外，中国企业在并购整合阶段，还涉及到反腐败、反贿赂、反垄断、反洗钱、反恐怖融资、贸易管制、财务税收、环境污染等方面的法律风险，均在不同程度上影响并购效果。

三、中国企业跨境并购整合法律风险控制方案及建议

（一）重视并购整合过程，优化制度设计

顺利的交割只是意味着交易的完成，之后的整合才是决定并购行为是否成功的关键。企业重视并购交易谈判和协议阶段，因为会对交易对价有影响，然而整合阶段如果不加以重视，带来的损失将比谈判阶段争取的利益更多。因此，首先必须高度重视并购后整合阶段，从制度设计出发制定系统的整合方案，配备相应的机构和人员。其次，高度重视公司治理的法律风险，制定系统的公司治理整合战略。制定授权体系，明确归属于股东的权力，尤其对于国企来说，要严格履行国资审批程序，同时要建立简洁的汇报体系，使得股东能及时了解公司具体情况。第三，注重人力资源的整合，明确国内管理人员和驻外管理人员的授权和分工，对于驻外的管理人员，进行一定的约束和激励政策，并要求定期汇报境外经营情况，不断强化忠实勤勉的意识。最后，应注重企业文化的整合。在以往的案例中，境外经营管理失控有很大的原因是交易双方的文化差异，笔者认为，应尊重被收购方的企业组织文化，可采取渐进式分步骤实施的方法，在保留企业原有文化和经营模式与输入新的企业组织文化之间寻求平衡，根据实际变化调整文化整合方案，最终达到企业文化的融合和统一。

（二）加强境内外合规管理工作

2018年12月29日，国家发改委等七部委印发了《企业境外经营合规管理指引》，为企业境外经营合规管理提供了指引。2018年11月2日，国资委也发布了《中央企业合规管理指引（试行）》，要求中央企业强化境外投资经营行为的合规管理。在我国企业“走出去”频遭东道国法律制裁后，境外经营合规管理工作被提到了重要位置。的确，在并购整合及后续日常经营中，须全面了解被收购企业所在国的法律环境，积极适应当地的法律环境，加强合规意识，在法律风险防控上达成共识。结合实践在此建议，一是要在企业内部建立合规主管机构，牵头协调、监督合规管理工作，系统的合规管理工作非某个岗位的兼职人员可以胜任。二是要实时关注所在企业涉及的业务领域在东道国的合规要求，尤其对禁止性规定应全面掌握，避免踩红线、破底线。三是要定期排查境外公司的合规风险，并形成顺畅的汇报通路，及时处理，避免扩大影响和遭受更大损失。四是要加强培训，对派驻境外的工作人员应强化合规意识，并可考虑将合规要求纳入绩效考核条件和升职条件。

（三）发挥企业法律事务机构和律师事务所内外配合的作用

企业法律事务机构的人员，即企业法务人员，既熟悉企业内部的经营情况，又熟悉相关法律法规，在并购整合过程中应当积极发挥作用。同时跨国并购涉及中国以外的法域，企业内部较难产生熟知各国法律的法律顾问，而需要外部律师事务所予以协助。企业法务人员可以从（1）制定法务条线整合方案；（2）搭建跨国企业的法务机构，组建涉外法务队伍；（3）办理认证、公证等相关法律程序，完成权利确认手续；（4）跟进企业涉外经营领域相关的法律法规变化，更新合规知识体系；（5）保管企业在跨国经营中的各类法律数据文件档案；（6）协调外部律师事务所为并购后项目提供服务等方面着手开展工作。而外部律师事务所则可以从：（1）参与和并购交易对方的后续纠纷解决；（2）提供多法域多部门法的法律服务；（3）为企业重点项目提供专项法律服务等方面开展工作。

（四）加强企业自有人才培养

我国企业近年来开展海外并购过程中往往会聘请法律、财务、公关等中介结构来协助完成海外并购交易，在投后整合阶段，也有中介机构会提供财务、法律、信息系统等整合方案，协助企业度过交接的过渡期。尽管有中介机构提供专业的服务，但是企业毕竟需要自身开展经营，中介机构的服务并不能代替企业内部人员的全部工作。培养具备海外工作能力的企业内部人员，成为众多完成海外并购的企业的当务之急。就法律条线而言，企业内部法务人员最好是参与过并购交易的谈判、交割、执行等过程，才能在接管企业后立即进入整合任务。因此在并购开始前，企业应储备一批认同企业文化、了解企业战略、熟悉国际惯例、具备管理能力的法律人才队伍，以应对整合期及后续经营中的人员需求。

综上所述，中国企业经历了跨境并购的热潮之后，多数已经进入并购后整合阶段，并购整合中的法律风险防范应成为企业关注的焦点之一。企业在并购整合中应加强法律风险防范意识，落实防范措施，以促进并购目标的全面实现。

注释：

①德勤中国.中国企业海外并购及并购后整合现状调查[EB/OL].2017年.https://www2.deloitte.com/cn/zh/pages/strategy-operations/articles/survey-on-china-outbound-activities-and-post-deal-integration.html

②王文嫣.路孚特发布2018中国大陆并购年度报告[EB/OL].中国证券网，http://news.cnstock.com/news,bwkx-201901-4319437.htm

③德勤中国.中国企业海外并购及并购后整合现状调查[EB/OL].2017年.https://www2.deloitte.com/cn/zh/pages/strategy-operations/articles/survey-on-china-outbound-activities-and-post-deal-integration.html

④德勤中国.国企业海外并购及并购后整合现状调查[EB/OL].2017年.https://www2.deloitte.com/cn/zh/pages/strategy-operations/articles/survey-on-china-outbound-activities-and-post-deal-integration.html

⑤王丰,王晓冰,郑则仁,柯兰如.中航油定案[EB/OL].财经网，http://misc.caijing.com.cn/chargeFullNews.jsp?id=110062885&time=2006-03-06&cl=106

⑥曾云.聚焦中国企业海外并购之知识产权尽职调查[J].资本市场，2010（5）.

参考文献：

[1]李武健.“一带一路”战略中我国海外投资法律风险研究[J].江西社会科学，2017(5).

[2]祝宁波.中国企业海外投资的法律风险与法律风险管理探索[J].政治与法律，2013（3）.

[3]曾云.聚焦中国企业海外并购之知识产权尽职调查[J].资本市场，2010（5）.

[4]德勤中国.中国企业海外并购及并购后整合现状调查[EB/OL].2017年.https://www.useit.com.cn/thread-16311-1-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