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秀秀

（合肥工业大学管理学院，安徽 合肥 230009）

摘要：本文以中国沪深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实证研究媒体报道对企业ESG漂绿行为的影响。研究发现：媒体对企业的报道越多，对其ESG漂绿行为的抑制作用越强。进一步机制检验结果表明，媒体对企业的报道通过吸引分析师关注、降低代理成本来抑制企业ESG漂绿行为。

关键词：ESG漂绿；媒体报道；分析师关注；代理成本

一、引言

平衡经济发展和环境管理已成为企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问题，这可以通过企业和利益相关者之间的信息互动来缓解。企业社会责任（CSR）报告是信息流的主要载体。然而，一些学者和媒体指出，很多企业在一定程度上会采取“伪环保”的漂绿行为^[1]。漂绿是一种企业行为，是指通过采取了一些低成本的、仅为树立良好形象的环保行动，对成本较高、能实实在在改善环境的行动则采取消极态度，从而缓解外部压力达到营造绿色形象的目的^[2]。特别是在当前背景下，探索如何治理企业ESG漂绿行为对绿色发展至关重要。

作为一个重要的非正式制度，新闻媒体可以通过揭露负面企业事件、营造社会责任氛围和实现外部监督来影响企业ESG漂绿行为。随着媒体的快速发展，媒体信息的传播在透明度、效率和流动性方面大大提高了市场、企业行为和行业动态，如中国三鹿毒奶粉事件、张子岛黑天鹅事件等，不断被新闻机构报道。这些报道尊重事实，增加新闻公信力，创造了有利于中国市场健康稳定发展的良好舆论。

为此，本文以2011-2021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实证分析媒体报道对企业ESG漂绿行为的影响。可能的贡献在于：第一，本文丰富了媒体治理效应的研究。虽然媒体的治理效应已经在各种背景下进行了探讨^[3,4]，但本研究从ESG实践的角度，为媒体的治理效应提供独特的发现和理解。第二，本文拓展了ESG漂绿影响因素的研究。现有文献大多探索单一指标ESG表现或披露的影响因素^[5,6]，可能存在片面偏颇，无法完美反映ESG维度的丰富性和ESG效率的真实水平。本研究使用ESG披露得分与ESG评级得分之间的差距衡量ESG漂绿，从媒体报道的视角，探索非正式制度对企业ESG漂绿行为的影响。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新闻媒体始终处于独立的监督者地位，是促使企业承担社会责任的重要驱动因素之一。此时，媒体对引导舆论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当有关企ESG的负面新闻暴露在公众面前时，企业的形象和业绩必然受到损害；并且，随着媒体报道的增加，公司会采取“防御性”和“适应性”反应来管理危机。实施实质性绿色行为正是企业在利益相关者要求企业透明度和承担社会责任时建立和维护声誉的方式^[7]。与媒体通过声誉机制影响企业治理的观点类似，企业在有效的媒体监督作用下会积极纠正不负责任的行为。因此，基于有效监督假设，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1a：媒体报道能抑制企业ESG漂绿行为。

不可否认的是，媒体报道的信息在舆论导向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往往会引起社会舆论的快速传播。当媒体报道有关ESG的信息时，利益相关者可以很容易地参与和谈论ESG，这增加了企业改善ESG和可持续发展的压力，从而给企业管理者带来了较强的市场压力，可能使管理者首先考虑企业的短期业绩，而忽视企业的长期发展^[8]。然而，ESG往往被认为是长期的可持续发展行为，在ESG方面的投资在短期内增加了企业成本，不能迅速获得回报，甚至可能导致短期财务绩效下降，使企业面临降低企业价值的风险。为了避免企业短期内面临较低业绩的风险，短视的管理者更可能采取一些低成本的、仅为塑造形象的环保行为。因此，基于市场压力假设，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1b：媒体报道能促进企业ESG漂绿行为。

三、研究设计

1.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2011-2021年中国沪深A股上市企业为研究样本。按照如下标准进行筛选：（1）剔除金融行业企业；（2）剔除ST企业；（3）剔除主要数据缺失的企业。本文数据主要来源以下途径：（1）媒体报道数据取自中国研究数据服务平台（CNRDS）数据库；（2）ESG漂绿数据来自彭博（Bloomberg）数据库和CNRDS数据库；（3）其他数据取自中国证券市场与会计研究（CSMAR）数据库。此外，本文对所有连续性变量在1%上下进行缩尾处理。

2.变量定义

（1）被解释变量 

本文将ESG漂绿定义为企业通过披露大量ESG数据，以创造积极的绿色形象和管理利益相关者印象，从而模糊其不太令人印象深刻的整体ESG表现^[9]。当一家企业将自己展示为一个优秀的绿色参与者并促进其积极活动，同时战略性地忽视讨论其消极问题时，这可能导致披露ESG数量远远大于其实际ESG表现。为此，本文参考已有研究^[9]，计算ESG漂绿如下：

（2）解释变量

参考已有研究^[11]，本文使用媒体新闻的总数量作为媒体报道的代理指标。相关研究数据来自CNRDS数据库，该数据库涵盖了大量的媒体数据，解决了以往研究中人工采集数据可能导致的数据不完整和选择性偏差等问题。

（3）控制变量

本文选取以下控制变量：企业规模（Size）、财务杠杆率（Lev）、资产收益率（ROA）、成长性（Gowth）、董事会规模（Board）、独立董事比例（Indep）、董事长与总经理是否两职合一（Dual）、股权集中度（Top）、托宾Q值（TQ）、企业性质（SOE）、上市年限（ListAge）。

变量的具体定义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定义

3.描述性统计

表2报告了ESG漂绿在行业层面的分布。根据中国证监会2012年行业分类标准，样本数据涵盖17个行业类别，能够较为全面的代表中国上市企业的情况。其中，制造业样本企业为3610个，占整个样本的56.0472%。为此，在运用固定效应进行实证分析时，本文采用二级行业代码作为行业固定效应。此外，从表2可知，不同行业企业的ESG漂绿程度差异较大。

表3列出了所有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媒体报道最多的公司一年被报道1251次，报道最少的公司一年只被报道1次。由于媒体报道最大值与最小值相距甚远，本文在回归中分析中采用媒体报道数量的自然对数作为媒体报道的代理变里。此外，其他控制变量的分布也较为合理，不在赘述。

表2 行业ESG漂绿分布情况

表3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4.模型构建

四、实证结果及分析

1.基准回归

表4第（1）列报告了模型（2）的回归结果。媒体报道的回归系数为负且通过1%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表明媒体报道能够显著抑制企业ESG漂绿行为。从经济意义上看，媒体报道每增加一个标准差，企业ESG漂绿程度将降低6.68%（=0.0505/0.7557）。这一结果支持假设H1a。

本文进一步探究媒体报道对企业ESG漂绿行为不同方面的影响，回归结果见表4第（2）、（3）列。ESG披露（ESG Disclosure）的回归系数在1%水平下显著为正，ESG表现（ESG Performance）的回归系数也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很明显，媒体报道对ESG表现的促进作用大于对ESG披露的作用。正如前文的分析，在有效的媒体监督作用下，提升整体ESG表现正是企业在利益相关者要求企业透明度和承担社会责任时建立和维护声誉的方式。

表4 媒体报道对企业ESG漂绿行为影响的基准回归结果

2.内生性检验

（1）工具变量法

由于媒体报道与企业ESG漂绿之间可能存在反向因果的内生性问题，本文使用工具变量法进行内生性检验。参考以往研究，本文将媒体报道的行业年度均值（Ind_media）作为媒体报道工具变量进行回归。结果如表5中列（1）、列（2）所示。在排除了可能存在的反向因果问题后，媒体报道对企业ESG洗绿行为的抑制作用仍然存在，基础回归结果依然得以支持。

（2）倾向得分匹配

为了减轻样本选择偏差引起的内生性，本文使用倾向评分匹配（PSM）控制内生性问题。表5中列（3）显示了倾向得分匹配结果。结果表明，在控制可能的内生因素后，媒体报道与ESG漂绿仍呈显著负相关。

3.稳健性检验

（1）替换被解释变量的测量方法

本文将企业ESG漂绿的计算方法更换为：

使用重新度量的ESG漂绿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如表5列（4）所示，更换被解释变量后，回归结果依然显著。

表5 内生性检验与稳健性检验结果

（2）替换解释变量的测量方法

同时，本文采用媒体原创报道数量(Media_Oniginal)作为媒体报道的代理指标重新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如表5列（5）所示。更换解释变量媒体报道的回归系数在1%水平上显著为负，与基础回归结果保持一致。

4.进一步分析

（1）外部监督的中介作用

研究表明，当媒体对一家企业的报道增加时，企业的投资者基础就会扩大。然而，与散户投资者相比，分析师通常拥有更强的信息渠道和更专业的分析技能。分析师可以减少投资者和股东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并对经理人产生约束作用。由于分析师关注起着外部监督者的作用，当发现企业管理层的短期主义行为时，分析师会降低对企业股价的估值。因此，当分析师关注增加时，为了保护股东的利益并迎合利益相关者，企业会更多地参与ESG，并减少对其长期利益的短期主义。本文参考已有研究^[12]，采用企业该年度的分析师研报数量衡量分析师关注（AF）。中介检验结果如表6所示，在列（1）中，媒体报道的回归系数在1%水平上显著为负，列（2）媒体报道的回归系数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媒体对企业的报道会增加分析师关注；列（3）中，分析师关注的回归系数在10%水平上显著为正，媒体报道的回归系数在1%水平上显著为负，数值相较于列（1）有所降低，说明分析师关注是影响ESG漂绿的重要因素，在媒体报道对企业ESG漂绿的影响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

（2）代理成本的中介作用

此外，从公司治理的角度来看，媒体报道可能会影响企业ESG漂绿行为。媒体报道是减少委托人和代理人之间信息不对称的有效信息中介^[13]，可能会引发内部限制。这促使股东更加严格地监督代理人的行为，建立激励约束机制等，确保管理者在行使权力和决策时真正代表委托人的利益，促进公司的长期可持续发展。因此，本文从公司治理角度进一步探究媒体报道对企业ESG漂绿的作用机制。参考已有研究^[14]，本文采用总资产周转率来衡量企业的代理成本（AC），该值越大表示企业更有效地利用其资金进行运营，从而表明较低的代理成本。中介检验结果如表6所示，代理成本在媒体报道与企业ESG漂绿之间发挥了部分中介作用（限于篇幅，结果略），符合理论预期。

表6 作用机制分析结果

五、结论与启示

本文以2011-2021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实证分析媒体报道对企业ESG漂绿行为的影响。研究发现：（1）媒体对企业的报道越多，对企业ESG漂绿行为的抑制作用越强；（2）中介机制检验结果表明，媒体对企业的报道通过吸引分析师的关注、降低代理成本来抑制企业ESG漂绿行为。

基于本文的研究结论，提供如下启示：（1）加强对传媒行业的规范监管，充分发挥媒体舆论的监督作用，把握正确的舆论方向，提高媒体公信力，帮助新闻媒体在中国资本市场中发挥更加积极的作用。（2）应强调媒体报道在ESG漂绿中的监督作用，以协助管理层减少短视行为。企业应加大对“真绿”的投入，实现可持续发展。（3）完善分析师行业法律体系，建立有效管理声誉风险的机制，提高资本市场信息效率。要引导分析人员利用新闻媒体的有效信息，更好地履行信息公开职能，加强对企业的有效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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