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东道国视角

陈诗祺  暨南大学

摘要：随着经济全球化进程加速推进，近年来发展中国家对发达国家的对外直接投资（OFDI）现象愈发普遍，对外直接投资已经成为中国等发展中国家融入世界经济以及获取技术溢出的重要途径。那么，如何更好地利用对外直接投资渠道获取先进的知识、技术要素，进而提升国内科技水平和自主创新能力就成为亟需解决的问题。本文并运用2003-2020年我国对78个国家对外直接投资的面板数据，研究了东道国特征对于中国OFDI逆向技术溢出的影响。研究发现，东道国的经济发展水平、技术创新能力、基础设施水平，以及与投资国的文化差距都会影响我国对于技术溢出的获取。因此，企业在选择投资地点时，要充分考虑东道国特征因素。

关键词：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东道国特征

一、引言

随着经济全球化进程加速推进，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持续快速增长。自对外直接投资统计数据公布以来，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流量已连续十年位列全球前三，影响力不断扩大。2021年的对外直接投资流量是2002年的66倍，年均增长速度高达24.7%，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对世界经济的贡献日益凸显。

作为发展中国家，我国对外投资的目的很大一部分在于获得东道国的逆向技术溢出，以促进国内技术进步和产业升级，实现国家价值链的提升。这种技术、知识、信息等要素在不同国家或地区之间的转移和扩散的现象被称为技术溢出。而投资国通过对外直接投资获取东道国先进技术知识要素的现象，被称为OFDI的逆向技术溢出。那么，如何更好地利用对外直接投资渠道获取国际技术知识要素，就成为一个重要课题。除了投资国自身的的吸收能力、研发投入、制度环境等因素外，东道国特征也是影响OFDI逆向技术溢出的重要因素。本文拟利用2003-2020年我国对78个国家对外直接投资的面板数据，实证检验东道国特征因素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的影响，并根据研究结果对跨国公司对外投资的区位选择提出相关建议。

二、文献回顾

20世纪90年代以来，国内外学者开始关注到国际技术溢出问题。为了证实国际技术溢出的存在性以及测算技术溢出效应的大小，学者们采用并改进了多种研究方法进行实证分析。Coe和Helpmen（1995）首先提出了研发溢出理论，通过其建立的C-H模型研究了双边贸易渠道的研发溢出效应。他们认为一国可以通过进口贸易获得发达国家的技术研发成果，提升本国的全要素生产率（TFP）。Coe和Helpmen虽未探讨OFDI渠道的逆向技术溢出，但其所建立的理论框架和C-H模型为后续的研究提供了基础。Lichtenberg和Potterie（2001）对C-H模型进行了修正和拓展，改进了R&D 溢出的测度方法，建立L-P模型，利用美国、日本等13个国家的数据，对进口、FDI、OFDI三种渠道的R&D溢出效应进行了检验，发现对外直接投资对于国内生产率具有正向影响，证明了OFDI逆向溢出的存在性。Lichtenberg和Potterie的研究极大地推动了国际技术溢出理论的完善和发展，后续的相关研究也多基于二者的理论框架，L-P模型也在溢出效应的研究中得到了广泛运用。

目前，多数文献已经证明对外直接投资渠道的逆向技术溢出的确存在。例如，例如，毛其淋和许家云（2014）采用倾向得分匹配（Propensity Score Matching, PSM）方法，验证了我国OFDI与制造业企业创新之间的因果关系，研究结果显示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显著促进了企业的创新活动，且这种促进作用具有持续性；韩玉军和王丽 (2015)以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的13个发达国家的数据，利用基于数据包络分析（Data Envelop Approach, DEA）的Malmquist指数法测算全要素生产率，结合制度环境、人力资本、创新能力等重要影响因素进行检验，发现技术差距对OFDI逆向技术溢出有正向影响，且存在门槛效应。

一些学者在验证OFDI逆向技术溢出效应存在性的同时，还研究了OFDI逆向技术溢出的影响因素。例如，衣长军等人（2015）研究发现，制度环境是我国能否获得OFDI逆向技术溢出的重要因素，且存在明显的门槛效应，我国东中西三大地区制度发展水平差异较大，OFDI 逆向技术溢出效果存在异质性，东部地区制度优势显著，已跨越门槛值，而中西部地区技术溢出效应并不显著；王翠和王雷（2016）研究了东道国创新能力对投资过OFDI逆向技术溢出的影响，作者以东道国R&D经费投入、专利申请数量人力资本和技术市场完善程度来衡量创新能力，发现东道国创新能力越强，OFDI逆向技术溢出越显著，且制度距离对于二者的关系具有调节作用。

本文在充分吸收现有成果的基础上，以东道国特征因素为解释变量，系统全面地探讨东道国各个方面的特征因素对于OFDI逆向技术溢出的影响。此外，本文采用2003-2020年的跨国面板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可有效增加样本容量，增强估计结果的稳健性与可靠性。

三、研究假设

东道国是OFDI逆向技术溢出的源头，技术溢出的大小于东道国的市场特征紧密相关。具体而言，影响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的东道国特征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1.东道国经济发展水平。东道国的经济发展水平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其研发投入的多少、创新能力的高低，经济发展水平高的国家通常拥有较大的市场规模和投资机会，其研发投入和创新水平更高，跨国公司进行投资并获得技术溢出的可能性更大。

2.东道国技术创新能力。东道国是技术溢出的源头，其技术创新水平的高低直接决定了技术溢出的大小和可能性。

3.东道国对外开放水平。一国的对外开放水平越高，进行国际贸易或国际投资越便利，就越有可能与其他国家达成技术研发合作，向世界释放其技术红利。

4.东道国基础设施水平。良好的基础设施，尤其是信息基础设施能够在知识传递过程中消除信息不对称，避免很多不必要的成本，为投资国获取高质量的技术溢出提供保障。

5.东道国与投资国的文化差异。一方面，文化距离越大，合作双方越容易产生冲突和误解，提升了跨国公司获取技术溢出的成本；另一方面，文化距离还会降低经济双方的信任水平，不利于知识、技术的交流与合作。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1：东道国经济发展水平越高，我国通过OFDI获得的逆向技术溢出越显著；

H2：东道国技术创新能力越强，我国通过OFDI获得的逆向技术溢出越显著；

H3：东道国基础设施越完善，我国通过OFDI获得的逆向技术溢出越显著；

H4：东道国对外开放程度越高，我国通过OFDI获得的逆向技术溢出越显著；

H5：东道国与中国的文化差异会阻碍OFDI获得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文化差异越大，对OFDI逆向技术溢出的阻碍作用越大。

四、研究设计

（一）模型构建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建立如下固定效应模型：

表1  主要变量含义及其数据来源

五、实证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依据中国对其他各国对外直接投资规模大小和数据可得性，本文选择2003-2020年我国对78个国家的对外直接投资数据进行实证研究，所选取的国家覆盖了世界各个大洲，保证了样本的可靠性。为消除异方差，对变量 、 、 、 取自然对数。表2列出了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表2  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

（二）实证分析结果

在进行回归分析之前，先使用方差膨胀因子（VIF）对模型进行多重共线性检验，模型VIF值远小于临界值5，说明不存在共线性问题。其次，由于本文选用的是2003-2020年的面板数据，故运用Hausman检验来确定采用固定效应模型还是随机效应模型，最终选用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实证分析。最后，本文采用“从特殊到一般”的逐步回归法，对东道国特征与OFDI逆向技术溢出的关系进行检验。回归结果见表3。

表3  基础回归结果

由表3可以看出，所有解释变量的系数都至少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说明所选取的东道国特征均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具有显著的影响。此外，在不同估计模型中，所有解释变量的符号均未改变，说明本文的估计结果是稳健的。根据表3的估计结果，具体分析如下：

第一，东道国的经济发展水平对于中国OFDI逆向技术溢出具有重要影响，模型（1）-（5）中，东道国的经济发展水平均显著为正，说明东道国经济越发达，中国通过对外投资渠道获得逆向技术溢出的可能性越大。

第二，东道国技术创新水平会显著影响中国OFDI逆向技术溢出。模型（2）-（5）的估计结果一致，东道国技术创新水平越高，中国通过对外投资获得的技术溢出就越多。

第三，东道国基础设施水平也是影响中国OFDI逆向技术溢出的重要因素。模型（3）-（5）的估计结果一致显示，东道国基础设施水平与中国OFDI逆向技术溢出具有显著的正向关系，健全的道路交通、公共服务、信息网络等基础设施为知识技术的交流互鉴提供了保障。

第四，东道国对外开放水平显著影响中国OFDI逆向技术溢出。模型（4）-（5）表明，东道国对外开放水平与中国OFDI逆向技术溢出正相关，东道国采取更为开放的经济政策有助于与其他国家的交流合作，同时更有可能发生技术溢出。

最后，东道国与中国的文化差异是影响中国OFDI逆向技术溢出的又一重要因素。模型（5）表明，文化差异对于文化差异中国OFDI逆向技术溢出具有显著的抑制作用。文化距离小的国家彼此之间更加理解信任、开放包容，知识技术的获取和转移也更加容易。

（三）稳健性检验

本节采用替换变量法进行稳健性检验。其中，被解释变量OFDI逆向技术溢出采用L-P方法（公式2）测算，记为 。稳健性回归结果见表4。回归结果基本与基准回归一致，证明基准回归分析所得结论是稳健可靠的。但是，在模型（4）和（5）中，对外开放水平的回归结果并不显著，说明东道国的对外开放水平可能不是影响我国OFDI逆向技术溢出的主要因素。

表4  稳健性检验

六、结论和启示

本文基于2003-2020年我国对78个国家对外直接投资的面板数据，研究了不同东道国特征对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的影响，得出以下结论：东道国的经济发展水平越高、技术创新能力越强、基础设施越完善，与中国的文化差距越小，中国通过对外直接投资获得的逆向技术溢出就越多。

基于研究结论，本文提出以下建议：第一，企业在对外直接投资中，应保持一定的风险意识，充分了解东道国经济发展水平、技术创新能力、经济政治制度、商业文化环境等，认识到两国在经济、政治、文化上的差异，选择经济发展水平高、技术创新能力强、基础设施完善，以及与中国的文化差距小的国家进行投资，积极与当地开展研发合作，嵌入发达国家的创新体系；其次，为克服文化差异带来的不利影响，应于各东道国深化人文交流。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强调：“要深化文明交流互鉴，推动中华文化更好走向世界。”让我国文化“走出去”，彰显我国文化的影响力、竞争力，才能使东道国对我国产生亲切感、认同感，进而在国际交流合作中吸收和借鉴国外先进的文化成果、知识技术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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