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澜 上海理工大学管理学院

摘要：关税壁垒，作为国际贸易的传统重要调节手段被不断削弱，非关税手段比如技术性贸易壁垒的设立阻碍两国之间的自由贸易。近年来，在中国与他国签署的区域性贸易协定中技术性贸易壁垒（TBT）的相关条款逐渐成为协定的重要谈判部分。目前我国作为成员国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议（RCEP）也将降低成员国间技术性贸易壁垒作为主要实施目标之一。本文旨在考察RCEP框架下涉及TBT的条款、技术性贸易措施、对技术性贸易壁垒的影响和机制分析。

关键词：RCEP区域贸易协定；技术性贸易壁垒；技术性贸易措施

一、引言

2017年11月，《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领导人会议在菲律宾马尼拉顺利召开，东盟成员国及协定伙伴国（中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印度）的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共同发表了《RCEP谈判领导人联合声明》，这标志着一个覆盖16个国家的东亚自由贸易区建设正式启动。2019年11月4日，第三次RCEP领导人峰会在泰国举行，在当前贸易保护主义盛行的背景下，中日韩积极促进RCEP的签署，这对推动经济一体化、维护多边贸易体制具有重要意义。值得关注的是，RCEP是我国签署的第一个经济伙伴关系协定，此前的18个协定都是传统的自由贸易协定，RCEP的签署标志着我国开启了自由贸易协定的新形式。并且RCEP被视为全球规模最大的自贸协定，因为它覆盖了22亿人口，约占世界总人口的30%。

RCEP推动了区域经济一体化，消除了关税和非关税壁垒，形成了区域性的统一市场，加强区域内各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和商品的交换，从而加深了成员国在经济上的相互依赖程度，推动了集团内各成员国贸易的发展。在大国为保护本国的产业、防止国外商品的倾销而实行贸易保护主义限制进口、抑制竞争时，区域经济一体化无疑为小范围内资源的合理利用和配置提供了可能性。RCEP的诞生使原来单个经济力量薄弱的国家以整个集团的形式出现，经济地位和竞争能力得到了提高，对于本身经济体量大的中国也提供了很多区域内部贸易的机会。由于取消了关税和非关税壁垒，促进了贸易的自由化，各区域内不同国家之间根据资源禀赋分工更加精细。作为目前全球最大的自贸区，RCEP囊括了东亚地区主要国家，开启了亚太经济一体化的新篇章。

二、中国签订区域贸易协定涉及TBT的情况

不包括RCEP，中国签订的12个区域贸易协定中对TBT问题的涉及较少。中国在2005年之前签订的区域贸易协议基本较少谈到TBT问题的解决，而且没有专门的章节对于技术性贸易壁垒有所限制，但在2005年之后，TBT问题开始被重视，中国签订的区域贸易协定中加大了对于TBT问题的考虑。比如在中国——秘鲁自由贸易协定中，对标准、技术法规和合格评定程序做了总体性要求，对合格评定程序做出了部分具体要求，还专门设置了技术性贸易壁垒委员会来解决TBT问题。在中国——哥斯达黎加和中国——瑞士自由贸易协定中，都单独设有“技术性贸易壁垒”章节，对标准和技术合作都有总体性要求，对透明度和技术法规做出部分具体要求，都分别设置了技术性贸易壁垒分委员会。

三、中国签订的区域贸易协定涉及TBT问题方面与NAFTA和EU比较

欧盟是最早认识到TBT对于国际贸易的影响，在推动区域经济一体化的过程中，首先制定了欧盟层面关于TBT的统一的法律、条例，不断地消除技术性贸易壁垒和它带来的贸易问题。1985年之后，欧盟推出了一系列举措以降低技术性贸易壁垒，比如不再规定具体的技术标准，而是规定产品的基本要求，先后通过了卫生、安全、劳保、环保等多个领域的20多项有关产品技术标准的指令，1995年实施了《贸易壁垒规则》，建立了关于消除TBT问题的争端解决机制，如果第三国对欧盟采取了技术性贸易壁垒，欧盟可以通过一个解决机制使其取消壁垒。欧盟在协定中确定的一系列条款极大降低了技术性贸易壁垒，加强欧洲区域内贸易一体化，同时也促进了欧盟成员国和第三国之间的贸易。

NAFTA是目前世界上规模最大、水平较高的区域贸易协定之一，NAFTA专门设有一个章节来协调解决TBT问题，第九章：与标准相关的措施，在该章中总共包含15个条款，分别为：901适用范围，902义务范围，903对技术性贸易壁垒协定及其他协定的肯定，904基本权利和义务，905国际标准的使用，906兼容性和等效性，907风险评估，909信息的通知、公布和提供，910咨询点的建立，911技术合作，912信息提供的局限性，913标准相关措施委员会，914技术磋商，915定义。NAFTA允许成员国为了安全、保护人类和动植物的生命健康、保护环境而采取标准相关的措施，NAFTA还规定成员国之间要积极开展技术合作和技术磋商，建立标准委员会，促进各成员国之间标准和技术法规的兼容性。

对比之下中国在区域经济协作之间缺乏对TBT问题的深入关注，已签署的协定有关TBT问题的考虑和欧盟以及NAFTA仍有差距，比如中国区域贸易协定之中涉及TBT问题程度很浅，只是停留在总体性框架之下，缺乏具体的步骤和实质性规定，其次，对比欧盟在技术法规、相互承认、争端解决方面都有明确的规定，而中国签订的区域贸易协定只有部分章节提到技术援助和合格评定程序的问题，从数量、内容和范围上看都非常的少。

四、RCEP协定下的技术性贸易措施

RCEP共计二十章，“技术性贸易措施”涵盖第五章《卫生与植物卫生措施》以及第六章《标准、技术法规和合格评定程序》。

RCEP第五章《卫生与植物卫生措施》包含17个条款，涵盖了定义、目标、范围、总则、等效性、适应地区条件、风险分析、审核、认证、进口检查、紧急措施、透明度、合作和能力建设、技术磋商、联络点和主管机关、争端解决等条款。和WTO中SPS协定相比较，RCEP协定加强了适应病虫害非疫区和低度流行区、风险分析、审核、认证、进口检查、以及紧急措施等条款的执行。

RECEP第六章《标准、技术法规和合格评定程序》由14个条款组成，主要内容包括协定实施目标和范围、国际标准、指南和建议、技术法规和合格评定程序以及合作、技术讨论、联络点制度等。相比较WTO中的TBT协定的实施，RCEP进一步确定了TBT协定的实施、确保技术法规和合格评定程序不对贸易造成不必要的障碍；加强缔约方信息交流和合作，促进缔约方就技术性贸易措施相互谅解。

部分条款如下：

五、RCEP框架下技术性贸易壁垒条款的评价

RCEP下的TBT规则促进了开放的区域主义，有利于多边贸易体制的发展，RCEP在追求区域经济一体化目标下所制定的TBT相关措施，比WTO规定的更加深入，这是对WTO中TBT条款的补充。首先，RCEP中的TBT协议采用等效原则和协调一致，鼓励各成员制定、采用现有的国际标准。其次，RCEP对TBT的透明度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要求成员国要及时公布动植物检验检疫法规标准，设立咨询点，向贸易伙伴提供他们索取的有关信息还规定成员国要公正、合理、统一透明地实施TBT政策法规。区域内标准的协调和透明度的提高，将会使得区域间各成员国贸易密切，甚至是区域外第三方也更容易进入整个区域内成员国的市场，因为具有高透明度的规定使得他们可以更好地了解到区域内关于TBT的条款信息，第三国或者区域内各成员才能根据相对透明的条款进行相互贸易，限制不合格商品的交易。此外，RCEP下的TBT协定也采用的争端解决程序来处理各成员之间的争端，鼓励双边磋商，使得各成员之间能够有机会通过讨论找出双方都愿意接受的方案，如果双边磋商不能获得满意的结果时，起诉方可以要求成立争端小组。在对争端的技术性贸易措施商讨时，争端解决小组可以向专家、技术专家组或者有关国际组织寻求技术和科学方面的意见。面对技术性贸易措施的争端，RCEP协议下制定了一套完整的解决流程。相比较WTO的TBT协议，RCEP框架下新增了风险分析，紧急措施和审核。风险分析是对商品传入进口国之后在境内可能带来的生物学和经济学后果进行评定和分析，要求将风险控制在合适的保护水平，考虑减少负面的贸易效果。协议下约束的审核机制和风险评估避免了任意或者不公平实施进口方认为适当的不同的保护水平，导致因为各国保护水平不同而引起的贸易歧视或者变相限制，防止检验检疫措施的滥用。RCEP的有效执行可以提高区域内各成员国关于TBT的机构合作，有利于多边贸易体制的发展。

六、TBT经济效应

用局部均衡分析法对小国（进口国）实行技术性贸易壁垒的经济效应进行分析

图1  经济效益（小国模型）

如图1（a）为进口国在实行技术性贸易壁垒前后价格变化的部分均衡分析，(b)从世界市场中进口国的需求角度进行分析。在自由贸易的条件下，某小国对的商品价格X的世界价格偏低是Px1，此时国内的需求量最大是AB，生产量是AC，进口数量是BC。现在假设该国（进口国）对进口产品制定了不必要的复杂的技术法规或强制性标准等技术性贸易壁垒，目的是为了增加外国生产者的成本，保护本国产业。有公式Px1+C=Px2, C为外国生产者为达到进口国某种技术法规或强制性标准的要求必须付出额外的符合成本C，进口国实行技术性贸易壁垒之后进口价格上升到Px2，进口上升幅度相等于同等贸易限制程度的关税，即成本C，此时国内的生产量扩大到DG，国内的消费减少到DE，进口量被限制为GE，由于技术性贸易壁垒，国内的消费量减少了区域ADEB，国内生产者得到保护增加的产量是区域ADGC，社会福利净损失为CGEB，▲CFG是国内生产者低效率地扩大生产导致的社会福利损失，▲EHB是由于实行技术性贸易壁垒导致价格提高而扭曲消费带来的社会福利损失。如果进口国征收关税，净福利损失仅为▲CFG和▲EHB区域，可见对于进口国来说，使用技术性贸易壁垒进行的产业保护的福利损失超过关税。从世界市场的进口需求曲线来看，进口国没有设置技术性贸易壁垒时，国内生产者和消费者接受的世界价格Px1, 进口Qn，实行某种技术法规或强制性标准之后，外国供应商支付成本C之后进口，价格上升到Px2, 世界市场的进口将为Qm。

图2  贸易条件恶化分析图

（注：OE和OC时设立技术性贸易壁垒之前进口国和出口国的曲线，在A点均衡，贸易条件是OA，设立技术性贸易壁垒之后，由于额外成本的增加，出口国OC向右移动到OD，新的均衡点是B点，贸易条件变为OB，可见贸易条件恶化，因为相同的进口量能够换回的出口量变少了。）

七、RCEP下降低技术性贸易壁垒的机制分析

TBT的减少可以通过采取协调和互认的技术性措施，从而取得市场的扩大和贸易创造带来的收益。由于各国在经济发展、政策制定方面的差异，使得各国制定的TBT标准不同，虽然一国确定的标准可能是为了提高效率，或者保护一部分国内的产业，但是如果每个国家制定的标准都差异很大，出口商在生产和出口方面要遵循不同的标准，这些标准就会带来较高的技术性贸易壁垒，提高了不必要的成本，使得进入市场的能力受到限制。而RCEP的签订为所有成员国提供了贸易一体化的环境，有效地解决了这个问题，成员国双方之间的协调标准和合格通过成员国进出口双方之间的标准协调和合格评定程序的互认，使得技术性贸易壁垒大幅下降。

在实际贸易过程中，由于各国的标准和合格程序的不同，导致贸易程序非常复杂，造成两国之间的贸易障碍，协调的目的就是通过采取一致的标准化技术标准和法规来消除参差不齐的标准和程序，简化贸易程序。RCEP设立的标准化组织可以协调成员方之间原本不同的标准，进而统一不同国家的标准，减少贸易之中的技术壁垒，促进贸易自由化。统一标准设立好之后，RCEP框架下的合格评定程序将会证明产品是否达到规定标准的要求。合格评定程序如果是在出口成员方进行的话，出口方能掌握主动权，可以制定有利于本国商品出口的合格评定流程带来很大的便利。但是如果合格评定程序在进口成员方进行，就会给进口国带来技术性贸易壁垒，阻碍国外商品进入本国市场。而RCEP框架下的互认合格评定结果是解决上述问题的有效手段之一，即进口国政府首先确定合格的评定机构，出口国只需要按照进口国的标准和要求在指定的机构进行测试并且通过检验，不需要在运输或者商品进入进口国时再重新检验，所有产品检验一次之后就可以直接投放市场，并且所有市场都承认检验的结果，这将会大幅减少技术性壁垒造成的贸易不便利和运费的提高，减少产品检验成本和时间成本，双方相互认可的评定程序有利于促进双方贸易和产品市场的准入，特别有利于双方企业的发展，提高了交易中的透明度。

八、RCEP框架下解决TBT问题的对策

（一）利用标准化手段降低技术性贸易壁垒

如果各国进出口商品可以按照国际通用惯例在生产过程中就严格确保商品质量和性能，这样在检验的过程中，才能经得起技术法规、技术标准和合格程序的评定。但是由于各国根据本国实际贸易情况制定的贸易技术规定和标准差别很大，难以统一，因此标准的统一协调和相互承认是克服技术性贸易壁垒、实现全球贸易自由化便利化的重要方式。比如国际标准化组织指定的ISO9000质量管理体系，是世界上第一个管理质量标准和保障的国际认证，它通过监管各个环节筛选不合格的产品，不断提高质量管理体系的有效性，从而降低交易中的成本并且促进利润的增长，ISO质量管理体系作为客观的第三方，审核各国的质量管理和保证供需双方商品的质量，促进国际贸易交往和便利。在国际交易中，各国应该多使用第三方认证的标准，此外，我国不能被动采用国际标准，还要积极参加国际标准化活动，创造条件，使得我国更多提案被国际标准接纳。

（二）大力推行国际互相认可制度

某些国家会以质量认证为借口实施技术性贸易壁垒，阻碍两国之间商品的自由流动，实行贸易保护政策。为了消除这种贸易技术壁垒，RCEP设立的标准化组织可以协调成员方之间的标准，通过国际互认的方式，推动RCEP框架下统一标准的建立，相互承认彼此的认证是消除贸易认证带来的技术壁垒的通行做法。因此，我们国家应该积极建立和国际权威机构认证的相互认可机制，实现双边认证。

（三）发展行业协会应对技术性贸易壁垒

行业协会是非盈利性的民间组织，它不属于政府的管理机构系列，而是政府和企业的桥梁和纽带，它可以组织制定和执行行业标准、认证以及检验检疫，促进世界各大企业的贸易合作，和发达国家相比，我国行业协会总体发展水平很低，行会组织力量薄弱造成的结果是当我国企业在与他国进行国际贸易中发生摩擦时，不能有效地解决争端维护本国的利益。因此，我国政府应该大力发展贸易行业协会，吸引高素质人才的加入，提供充足的办公经费，这样，当我国企业遭遇技术性贸易壁垒时，各行业协会才能充分发挥作用，规范技术法规、为企业提供技术和信息服务、利用技术性贸易措施限制国外产品大量进入、帮助本国出口企业突破发达国家的技术性贸易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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