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钰滢  上海外国语大学

摘要：我国对外开放格局由点及面，不断纵深。对外贸易作为我国对外开放的重要组成部分，应追求高质量、宽领域、深层次的发展。作为我国最早一批对外开放窗口，自由贸易试验区到自由贸易港的升级和发展，为上海对外贸易创造新机遇和新动力。加快建设上海国际金融和贸易中心、创新与开放试验区、实现“一带一路”桥头堡的战略定位，成为上海对外贸易增长的重要思路。文章通过分析上海开展对外贸易的资源禀赋，探讨近十年来上海对外贸易开放的进程特点，剖析上海对外贸易的瓶颈问题，从而提出相关的政策建议和建设展望。

关键词：对外贸易；“三区一堡”；跨境结算；贸易结构优化

一、引言

依托长江三角洲优越的地理区位，人才资源、制造业、金融业务集聚，优秀的资源禀赋使得上海成为我国最早的对外开放门户之一。在我国对外开放格局逐步拓宽，对外开放进程循序渐进的过程中，上海的对外贸易发展被赋予了更大的自由度。2013年9月，《国务院关于印发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总体方案的通知》下发，中央政府顺势而为，将上海打造成对外开放的试验高地。2017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中强调要进行自由贸易港的探索和建设。同年，中央深改组通过“在上海浦东机场综合保税区和洋山保税港区等海关特殊监管区域内，设立自由贸易港区”的方案^①。从自由贸易试验区到自由贸易港，上海的对外贸易在中国改革开放格局进一步延伸中纵深发展。自由贸易港意味着更高的开放层次，更多元的开放生态，更丰富综合的功能建设，以及更自由的市场业务和更严格的监管体系。同时，依托2013年所提出的“一带一路”建设的重大倡议，上海被寄予发挥“桥头堡”作用的重要期望。

上海在我国对外开放格局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也是我国对外贸易的先行者和试验田，如何整合原有的资源禀赋的同时突破自身局限，充分调动政策利好，对标更高水平的国际开放体系，成为上海未来发展对外贸易的重要议题和展望。

二、上海地域资源禀赋与对外贸易发展特点

上海处于长江三角洲的交汇处，有着成为国际港口的得天独厚的先天条件。除此之外，人才资源、金融服务机构、高新工业集聚，为上海发展创造了优越的后天发展环境。

（一）上海发展对外贸易的地域资源禀赋

1.地理区位得天独厚

依托长江三角洲的广阔腹地以及优良深水港，上海连通内陆运输与国际海上及航空运输路线，拥有完整的交通运输网络。2018年，上海港口货物吞吐量虽较2017年有所下降，但仍然保持73,048万吨的高体量，其中内贸占44.96%，而外贸占55.04%^②。对外港口运输贸易已成为上海港贸易的支柱。上海港的货物吞吐量连续几年位居全球集装箱港口吞吐量第一，可见上海独特的区位条件为其带来了强大的港口运输优势，这一优势已成为我国对外贸易的重要支点。

2.优质人才储备丰富

人才是上海建设发展的根本^[1]，也是上海建设国际科创中心、国际金融中心和国际贸易中心的主要基点和支撑。上海培养国际化人才，对接适应对外开放新格局的高标准的战略构想是循序渐进，逐步提升的。在1994年，上海提出“构筑人才高地”的前瞻性构想，并且在2010年上海市人才会议中，将这一战略部署升级为“国际人才高地建设”，进一步追求建成以国际化程度高、效用高、整体素质高的上海人才市场，并以“千人计划”和“双自园区”^③建设吸引优质海外人才资源。同时，上海拥有多所高质量名校，成为上海市人才培育基地和储备中心。参与国际对外贸易，需要高精尖的经济、金融、外语人才，而上海则以其多年的战略部署对接人才需求，有效、稳步支持上海乃至中国国际贸易的发展。

3.高流通性金融市场

上海完善的金融服务体系为对外贸易提供了资金互融互通的前提条件，吸引外资，同时也促进了国际结算的效率提高。潘辉^[2]通过实证研究分析指出，提升金融国际化水平及完善金融服务体系，对于建设国际贸易中心具有显著的正效应。以外汇市场、上海证券交易所、上海黄金交易所、中金所、上海期货市场等有机结合的上海金融市场，为国际间资金流通提供了高效且完备的运行环境，具有巨大的国际影响力，是国际金融发展的重要枢纽，可以在中国对外贸易的发展中带来新的资金增量潜力，弥补资金缺口，最大程度优化金融资源配置。

（二）上海对外贸易发展进程的特点

依托以上的优质资源禀赋，上海在我国对外开放格局中占据重要地位，推动我国对外贸易进一步深化发展。在不断深化改革、提质提效的过程中，上海对外贸易发展进程具有以下的特点。

1.贸易规模不断扩大

从2000年到2018年，上海的进出口贸易总额虽有波动，但总体明显增长（见图1）。受金融危机影响，2009年的进出口总额有所下滑，但在2010年即迅速反弹，甚至超越2008年水平实现增长，可见上海对外贸易的弹性和韧性。2013年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建设的方案落地，至2017年上海对外贸易进出口总额维持稳定向上增长的态势。自2017年自由贸易港的升级，2018年的进出口贸易总额实现了显著提升。由此可见，随着我国对外开放格局的不断深化，上海市进出口贸易规模随之不断扩大，进出口贸易体量持续增长。

2.贸易结构逐步升级

在贸易规模不断扩大的同时，上海的对外贸易结构也在逐步优化。一是从简单制造业加工贸易到技术型贸易转变，意味着从劳动密集型到知识密集型产业结构升级。从图2可以看出，从2000年到2018年，对外贸易结构中进料与出料加工贸易的比重不断下降，但对外承包工程物资以及一般贸易的出口比重不断上升，依托制造加工为主要增长点的上海对外贸易已经实现初步的转变，更注重发展技术密集型的产业，并努力推动该类产业走出去，培育新的经济增长点。

图 1 上海2000-2018年对外贸易进出口总额

资料来源：《上海市统计年鉴》，2000-2018

图 2 上海对外贸易关区出口情况

资料来源：《上海市统计年鉴》，2000-2018

二是服务贸易的蓬勃发展。上海对外服务贸易增长迅速，从2005年到2018年，上海对外服务贸易进出口总额从251.40亿美元增长到1975.03亿美元，增长了5.85倍。从具体的指标来看，旅游业与运输服务业仍是服务贸易的中流砥柱，但专业管理与咨询服务、技术服务、金融服务等，都呈现迅速增长的良好态势，这一转变体现了上海对外贸易的转型升级，更注重发挥金融服务与金融体系以及高新技术集聚的优势，释放其具有引领性的金融创新与投资创新的增长潜力^[2]。

3.贸易合作伙伴多元化

中国香港、美国、日本仍将是未来一定时期内的主要贸易市场，几乎占据了上海对外贸易进出口总额的50%以上。而随着“一带一路”重大战略的推进以及上海在“一带一路”沿线所发挥的“桥头堡”作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与上海的贸易联系日益密切，在2018年已经超过美国与上海的贸易总量，成为上海最大的贸易合作伙伴群体之一。同时，凭借每年的进出口博览会，上海以极具利好优势的投资、营商、政策环境不断吸引着潜在贸易伙伴。

三、上海对外贸易发展的瓶颈

诚然，凭借良好的资源禀赋以及政策倾斜，上海对外贸易规模不断扩大、结构不断深化、贸易伙伴逐步多元化，但这并不意味着上海对外贸易发展已经完全成熟完善，在发展过程中，仍存在一些局限性因素阻碍上海对外贸易的进一步增长，成为亟需解决的突破口。

第一，国际环境变化带来新的不确定性。目前，中美贸易摩擦在贸易战的背景下进一步加剧，美国所列负面清单限制了我国高新技术产业产品的出口和贸易，由于对美国的进出口贸易占据了上海对外贸易总额23%左右，贸易战必然对上海国际贸易造成负面影响。而在2019年末，新冠疫情的突然爆发不仅影响各国国内经济增长，更严重冲击了国际贸易。进出口贸易的报关审批流程更为复杂化，流程成本的增加、日益严格的海关监管以及出入境限制，使得服务贸易和货物贸易增长遭受严重打击。

第二，相关配套权益保障法规或贸易流程规范仍未完善。从自由贸易试验区港的转变，需要更完善的法律保护进出口企业的法律权益，更严格的监管措施保证贸易流程的规范化以及更明晰的运作体系促进贸易的便利化。在知识产权保护方面，由于与国际规则尚有未能对接的缺口，由此引发的贸易摩擦与纠纷仍然存在。在面对他国的贸易仲裁或诉讼时，仍需要相关的反制裁措施维护我国本土企业的权益。从贸易流程规范化的角度来看，政府审批及权责分工尚不够完善与明晰，会间接造成贸易交接成本、流程成本与合规成本提高，导致贸易效率降低。

第三，对外贸易结构转型尚未完成，容易在对外贸易发展中出现青黄不接的现象。基于部署上海市高新技术产业，加快第三产业升级的战略选择，一些基础制造行业，特别是高耗能、高污染企业如轻工、纺织、印刷、化工行业等都被疏解迁移，这也是从2000年到2018年间上海进出口加工贸易比重下调的主要原因。但随着加工制造贸易的优势削弱，上海的新兴产业，如高新技术创新区域建设，高端制造业如精密仪器，高水平金融服务行业仍然在初步发展或成长阶段。在传统制造加工贸易的优势被削弱的情况下，新兴技术贸易尚未匹配，容易产生贸易结构的短时期断层。

第四，离岸贸易跨国结算尚处于起步阶段。2019年4月，沃尔沃试点案例成为上海乃至我国首例成功进行离岸贸易跨国结算的成功试验。在此之前，由于尚未建立起海关、企业、银行机构间的互信机制，跨境货款资金结算成为上海自贸区发展的难题和瓶颈。一些跨境企业受制于这一瓶颈，只能借助海外子公司代理国内业务运营，或放弃一部分离岸贸易业务而遭受损失。跨境结算的试验成功为离岸贸易提供了前提条件，但由于刚刚起步，手续流程规范化、银行与海关之间监管互通、企业报关审批门槛标准等多方面仍需要作进一步细化和完善。

四、上海自贸港发展展望与建议

上海作为我国对外开放的先行区和试验区，其发展对于我国加快建设国际化交易市场和国际贸易中心具有重要战略意义。通过整合上海资源禀赋，逐个解决上海对外贸易瓶颈问题，才能实现上海在我国对外贸易中“三区一堡”^④的战略定位。

（一）以“一带一路”建设为抓手，拓宽对外贸易合作网络

过于依赖一个或几个较大国家作为主要贸易合作伙伴有较大的均衡风险，一旦发生贸易政策变动，贸易摩擦或纠纷，将会使得上海对外贸易蒙受巨大损失。我国于2013年提出建设“一带一路”的重大战略倡议，至今已有65个主权国家和地区加入“一带一路”战略合作，为上海对外贸易创造了新的机遇。“一带一路”沿线成为新的市场增长点和着力点，为分散贸易集中化的风险，上海应着眼于拓宽贸易伙伴合作网络，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主要城市保持友好合作关系，拓展贸易需求市场，将“一带一路”建设作为对外贸易的新增长点，积极发挥“桥头堡”的优势。加快推进与“一带一路”国家友好城市的合作互利政策落地，为“一带一路”提供战略支持，尤其是要推动对外工程物资承包贸易，促成产能合作和基础设施建设等重大合作项目实施落地，支持部分欠发达国家的特色贸易，在优势互补中谋求共同发展。

（二）加快实现政府职能转变，建设政府治理能力先行区

对外开放对于提升政府职能有着更高的要求，上海的行政改革也将成为我国对外贸易布局中的重点城市政府职能转变的先行区和示范区。

上海作为我国首批自由贸易港建设的试验区，为适应这一层次升级，必须加快上海政府向“服务型政府”的转变，全面提升政府办事效率和办事能力。首先，在行政审批流程方面，要做到流程公开透明化，裁减冗余重复的审批步骤以及审批程序，做到部门间权责分工明确。其次，全面推动电子政务化，采用大数据等进行行政事项整合备案，推进政务一体化集中处理。最后，在权益保障法律法规方面，要加快完善相关保障措施，全面深化外商投资负面清单管理和审批。完善相关法律体系建设，应根据自贸区实际情况和特点建设专属的法律体系建设，以更好地对标国际化规则，为自由贸易港建设提供更为恰当的法律运行依据以及指导方向。针对贸易纠纷，尤其是在国际仲裁和反倾销方面，为本土企业给予专门的法律援助和知识救济，进一步提高法律服务体系的专业化。

（三）加快推进产业结构升级，建设中国对外贸易创新开放试验区

上海是我国国际人才高地和服务业较为成熟完善的地区，其产业升级能为中国对外贸易结构升级产生重大的辐射影响作用。

为避免产业升级的过程中出现贸易结构断层或优势削弱的情况，应发挥上海金融创新和人才集聚的优势条件，加快推动上海产业结构优化进程。

首先要加快从一般制造业到高端制造业的升级。一方面，保证创新要素在更开放的营商环境中自由流动。要在制度上保障货物、人才、资金的自由流通，尤其是要促进技术创新交流。另一方面，通过制度保障和优惠政策，吸引高新企业落地上海，形成企业集聚效应，为其打造自由、开放、创新经营的有利环境。尤其是要引进人工智能、数字科技、金融创新、高端精密仪器制造等重点行业，建设形成类张江工业园区形式的创新集聚中心。同时，以完善的基础设施建设支持创新集聚区域的发展，如提高互联网、5G等通信建设以加强电商平台运营，打造物流配送一体化，实时更新的智能港口终端设备，提高港口仓储能力。

其次，要继续深化发展服务贸易，提高服务贸易在对外贸易中的比重。上海的服务结构仍以传统的旅游业和运输服务业为主，处于服务贸易链的下游^[3]。我国18个自由贸易试验区的建设各有侧重，上海的建设核心就在于其金融创新和投资创新。在建设高端制造业对外贸易的同时，提升服务贸易的质量和创新，形成上海自由贸易港独特的竞争优势，同时也可以带动中国服务业质量提升。

（四）加快建设离岸金融服务体系，打造我国对外贸易金融中心

上海较为全面和完备的金融市场体系不仅能对其吸引外资，扩大对外贸易水平有重要的支撑作用，同时对我国人民币国际一体化也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国际贸易中的人民币结算是人民币国际化的必要条件^[4]。2009年4月，上海成为第一批人民币跨境结算的试点城市之一，最早开始探索人民币跨境结算业务。

在今后长期发展中，一方面，上海应当继续深化建设离岸金融服务体系，促进境内外贸易资金互融互通，提升金融机构对于跨境结算的业务服务水平，提高资金自由流动的效率，同时为外资进入中国市场提供更加多元化的投资组合选择。另一方面，要增强金融监管力度，注意防范因国际跨境结算带来的国际金融风险，在放宽准入门槛的同时，加强外资审批，以完善的金融法律法规体系稳定金融市场的健康发展。

注释：

①2017年3月，国务院印发《全面深化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改革开放方案》。

②数据来源：《2019年上海统计年鉴》。

③即上海自贸实验区、张江国家自主创新示范区。

④即建设开放和创新融为一体的综合改革试验区、开放型经济体系的风险压力测试区、提升政府治理能力的先行区、服务国家“一带一路”建设和推动市场主体走出去的桥头堡。

参考文献：

[1]张子良.上海人才高地的成长与崛起——改革开放40年上海人才工作的演进与升华[J].中国人事科学,2018(11):57-67.

[2]潘辉.国际贸易中心与国际金融中心互动关系的实证研究——兼论上海两个中心建设[J].亚太经济,2014(06):39-43.

[3]江若尘,牛志勇.进一步推动上海对外贸易高质量发展[J].科学发展,2020(01):57-64.

[4]杜国臣,徐哲潇,尹政平.我国自贸试验区建设的总体态势及未来重点发展方向[J].经济纵横,2020(02):73-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