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澳旎 蔡腾 胡锐峰

（西华大学经济学院，四川 成都 611730）

基金项目：本文系四川高校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科技创新与新经济研究中心2023年科研项目（项目编号：CYCX2023ZC12）；西华大学引进人才项目（项目编号：RZ2100000795）的研究成果之一。

摘要：居民消费能力不足问题和人口老龄化趋势不断加深是中国经济持续发展过程中面临的两个客观事实。老年群体具有的独特的消费、心理特点会对居民消费率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本文立足于中国人口老龄化和消费的特点与现状，试图从中国人口老龄化的角度来探究中国居民人均消费的问题。本文采用1990-2020年的数据，构建时间序列模型，使用OLS进行回归分析，研究发现人口老龄化发展对中国居民消费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并在理论分析和实证研究结果分析的基础上，提出了一系列有效的政策建议。

关键词：人口老龄化；居民人均消费；老年抚养比

一、引言

从人口年龄结构的发展角度来看，联合国衡量一个国家或地区进入老龄化社会的标准为：该国家或地区65岁及以上人口数占总人口的比重超过7%,或60岁及以上人口数占总人口的比重超过10%。根据这一衡量标准，我国已步入人口老龄化阶段。随着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和医疗技术的革新，20世纪90年代后，我国人口死亡率一直处于降低水平，但人口出生率大幅度下降，导致中国人口自然增长率逐渐下降，我国人口老龄化现象呈现出持续加深态势。预计到2050年，我国老年人口数目将超过4亿，占总人口数目的比值将达到23.2%，远超过世界平均水平。由此可见中国人口老龄化发展启程较晚，但发展速度却十分迅速。21 世纪以来，我国人口老龄化问题加剧，人口老龄化带来的家庭赡养负加重、劳动力供给减少、劳动生产率下降等问题对我国社会经济带来了不同程度的影响。中国严峻的人口老龄化问题已引起社会较高的关注，人口老龄化也成为了我国重要的研究课题。从消费背景来看，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生产技术的进步和产业结构的调整，中国经济快速发展。消费、投资和净出口是拉动经济增长的重要动力，但我国消费却保持在较低水平。尤其是在疫情的大背景下，全球经济下行，投资和净出口对经济增长的助力有限。中国作为一个人口和经济大国，国内市场存在着巨大的发展潜力，国内居民的平均消费率却一直处于较低水平，提振内需是推动我国经济持续平稳增长的关键。老龄化问题是人口结构演变中的一个动态过程，人口年龄结构会随着人口老龄化趋势的变化而改变，而人口年龄结构的改变与社会各个方面都密切相关，人口年龄结构对消费也会产生深刻影响。研究表明，不同年龄阶段的群体对消费的需求有明显差异，老年群体的消费方式与其他消费群体的消费方式是截然不同的，在老龄化问题不断加重的大背景下探究人口老龄化与消费之间的关系具有重要意义。本文立足于当前我国人口老龄化和消费的特点与现状，将人口结构因素引入消费理论的模型中，利用时间序列数据，分析人口老龄化对消费的具体影响，为研究人口老龄化与消费结构的关系提供了更多的理论依据。同时本文试图从人口年龄结构的角度分析中国消费低迷现状，挖掘出老年人口消费的潜力，对实现消费结构升级和发展老年产业具有指导意义。最后，本文在理论基础以及实证研究结果的基础上，提出一系列政策建议。

二、文献综述

人口老龄化对消费的影响研究源于美国经济学家Modigliani 等^[1]开创的生命周期理论。F·莫迪利安尼将人的的一生分为三个阶段：少年、壮年和老年，假设消费者理性且可以通过跨期消费选择安排一生的消费支出，以实现消费者效用最大化。生命周期理论认为消费和储蓄会随着年龄的改变而发生变化：少年和老年时期居民消费都会大于储蓄，在壮年时期居民消费会小于储蓄。目前，国内外文章把人口老龄化结构对居民消费的影响作用主要分成了正向效应、负向效应和不确定效应。第一，人口老龄化对居民消费具有正向效应。勒夫^[2]通过建立LEFF模型，研究了老年抚养比、少年抚养比对储蓄率的影响，根据他的研究结论，人口抚养比和储蓄率呈负相关，意味着人口抚养比的提高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增加居民消费，这与生命周期理论所得出的结论相同；马磊^[3]从人口抚养比对城镇劳动力供给、出口、经济增长、消费和储蓄的影响角度进行研究分析，得出老年抚养比对人均消费具有显著正向影响的结论；王勇和周涵^[4]基于生命周期假设，利用1999-2016年数据，通过构建SVAR模型进行定量分析，研究结果表明人口老龄化对家庭消费水平具有正向效应。Demery等^[5]对英国人口老龄化与居民消费率的关系进行了实证研究,结果表明人口老龄化对居民消费水平具有显著正向影响。第二，人口老龄化对居民消费具有负向效应。Cutler^[6]在研究人口老龄化对消费的影响时，引入了人均资本存量，他认为人口老龄化通过影响资本存量来影响消费水平。人口老龄化程度的加剧会使得劳动人口下降，劳动人口的下降会使得有剩余的资本存量，剩余资本存量可以进一步转换为消费，从而使得消费水平上升当劳动人口增加时，人均资本存量会减少，那么需要通过减少消费来使资本存量保持在稳定水平，这意味着人口老龄化对居民消费具有负向效应；Ichiro Muto^[7]等运用Diamond 模型分析人口老龄化与居民消费之间的关系，实证结果显示人口老龄化会降低居民消费率水平；金浩和李宇佳^[8]基于我国 2001—2018 年31个省份的面板数据，通过构建PVAR模型分区域考察人口老龄化对我国居民消费的影响，认为从总体来看人口老龄化对居民消费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蔡昉和王美艳^[9]认为人口老龄化发展过程中会经历两个重要的转折点，伴随转折点带来的冲击会对给经济增长带来结构性破坏。由于老年人口获得收入的能力低，导致老年群体消费水平趋于萎缩，因此人口老龄化对居民消费具有抑制作用。第三，人口老龄化对居民消费具有不确定效应。Kjetil Storesletten^[10]通过选取亚非欧各国与地区的数据，建立误差修正模型，结果表明人口老龄化对储蓄率的影响并不存在显著性效应，人口老龄化与居民消费之间并不存在显著关系；Curtis等^[11]采用中国、印度、韩国三个国家的面板数据，在生命周期的理论基础之上与储蓄决策模型进行嵌套，结果显示人口年龄结构与消费之间无显著关系。李文星和徐长生^[12]利用中国1989—2004 年的省际面板数据和动态面板 GMM 估计方法, 研究了少儿抚养系数和老年抚养系数对中国居民消费的影响，根据他们的研究结果发现儿童抚养系数与居民消费率负相关，老年抚养系数对中国居民消费的影响不显著。目前现有的国内外文献大多都是从人口抚养比，居民消费率、储蓄率等方面进行实证研究，研究结果显示人口老龄化对消费具有正效应、负效应和不确定性效应。无论是从使用时间序列数据还是面板数据得出的研究结论都存在一定的差异性，关于人口老龄化对居民消费水平的影响尚无定论，这可能是由研究对象的选取、模型的建构、变量设置和数据选取的差异造成的。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现象的凸显，人口年龄结构与居民消费的关系有待深入研究，本文将在国内外学者研究的基础上，运用计量经济学模型，基于1990-2020年的数据进一步探究人口老龄化结构对我国居民消费支出的影响。

三、数据来源与研究设计

1.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了中国大陆31省份（不包括港澳台地区）1990-2020年的数据资料，所有数据均由《中国统计年鉴》整理而来。其中居民人均消费支出、老年抚养比、少儿抚养比、城镇化率可由《中国统计年鉴》直接获得，为削弱时间趋势和数据的波动，与消费相关数据(居民人均消费支出)由消费价格指数进行平减。由于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率不能直接获得，本文通过查询1989-2020年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再由公式进行计算得到。为减弱模型中数据的异方差性，同时消除序列相关减少数据波动性，本文对消费相关数据取自然对数以保证量纲可比性。

2.变量设定与描述

（1）被解释变量：居民人均消费支出(con)。本文根据数据的易得性和直观性，采用居民人均消费支出的自然对数衡量居民消费水平。

（2）解释变量：老年抚养比(old)。人口老龄化的衡量指标较多，其中老年人口系数是最直观的衡量指标，老年抚养比、老少比也是常见指标，本文参考徐国祥^[13]选取老年抚养比（非劳动年龄人口数中老年部分与劳动年龄人口数之比）作为衡量人口老龄化的解释变量。老年抚养比越高表示人口老龄化程度越高；反之，老年抚养比越低意味着人口老龄化程度越低。

（3）控制变量：①消费是以收入为前提，本文选用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率(inc)来表示居民家庭收入的变动水平。②不同年龄结构群体在消费选择上存在明显差异，考虑到人口年龄结构对经济的影响，本文引入了少儿抚养比(chi)，即少年人口数与劳动年龄人口数之比。③事实上无论是在消费水平还是在消费结构上，我国城镇居民消费和农村居民消费依旧存在较大差异，随着我国城镇化进程的不断加快，城镇化对居民消费支出可能也存在一定程度的影响，本文结合以往学者的研究经验，选取城镇化率(urb)作为另一控制变量。

3.模型设置

四、实证结果分析

   1.回归结果

为定量描述和考察变量的分布特征、计算变量的集中趋势（如平均数、中位数）和离散趋势（如方差和变异系数等）以及测量变量之间的关系，本文参照孙蕾和吴述嫔^[14]对数据进行描述性统计和相关系数分析，相关结果见表1和表2。

表1 描述性统计结果表

表2 相关系数表

本文采取逐步回归法对控制变量进行筛选，表3为回归结果表。为直观反映被解释变量和解释变量的线性关系，考察人口老龄化对居民消费的影响，本文在模型(1)中只加入了被解释变量居民人均消费支出(lcon)和解释变量(old)；在模型(2)中加入了控制变量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率(inc)；在模型(3)中加入了控制变量少儿抚养(chi)、城镇化率(urb)。

表3 回归结果表

2.结果分析

根据上述回归结果，在三个模型中核心解释变量(old)对被解释变量(lcon)的影响都是显著的，并且回归系数均为正号，这意味着我国人口老龄化结构对居民人均消费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在模型(1)中老年抚养比的相关系数为31.864，表示人口老龄化与居民人均消费正相关，老年抚养比每上升1%，居民人均消费支出上升31.864%，但模型中调整R²为0.719，表示该模型的拟合效果较弱，可能是缺少控制变量所导致的；在模型(2)中老年抚养比的相关系数为30.622，老年抚养比每上升1%，居民人均消费支出上升30.622%，意味着人口老龄化仍然对居民人均消费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在模型(3)中老年抚养比的相关系数为9.212，人口老龄化与居民人均消费正相关，模型中的调整R²为0.980，可通过拟合优度检验和F检验，该模型拟合效果较好，回归结果表示老年抚养比每上升1%，居民人均消费支出上升9.212%。综上回归结果，人口老龄化对居民消费具有显著正向影响，与生命周期理论得出的结论相同。

五、结论与建议

本文选取了1990—2020年我国的时间序列数据进行了实证分析，研究发现：中国人口老龄化对居民人均消费具有显著正向影响。老年人作为一个特殊的消费群体，他们的消费习惯、消费水平和结构都有着独特的特征。随着我国老龄化现象的加深,人口老龄化对消费行为的影响日趋增大,中国在面临挑战的同时也迎来很大的机遇，参照于潇和孙猛^[15]鉴于中国人口老龄化对社会消费影响的特殊性，当前扩大内需、拉动经济增长还需提高老年人收入、刺激老年消费，为此本文将基于上述研究提出以下几点政策建议。

1.适应老年人口需求，刺激老年群体消费

在人口老龄化的今天，除了面临众多挑战外，也蕴含着许多契机。从以往的研究来看，老年人的消费倾向侧重于医疗、健康等，老年消费市场仍有很大的潜力。（1）大力发展老年娱乐产业。老年人闲暇时间较多，且当前“空巢老人”增多，老年人更渴望交流和娱乐，但是当前可供老年人进行娱乐的产业较少，政府和企业可加大老年娱乐产业投入力度，尤其是要注重农村老年群体的娱乐和消费需求。老年群体对价格较为敏感，未来政府可通过财政补贴等政策降低老年群体的娱乐消费成本，培养老年群体娱乐习惯，带动老年群体娱乐消费水平。（2）注重老年产品的开发。例如:加大研发医疗保健品，提高产品的多样性和功能性，提高老年家政服务质量等。老年群体在进行消费时，更加注重消费的便捷性和实用性。老年消费群体追求消费的便捷性主要表现在注重消费产品外在和使用功能的便捷性，以及消费购买方式的便捷性。人口老龄化消费者追求消费的实用性主要体现在注重商品的实用性、价格的合理性、服务的可靠性。其中价格仍然是影响老年消费群体消费决策的关键因素，在收入或总支出不变的情况下，某类商品价格的的下降，会使得他们对该类商品的消费幅度变化较大。基于此，生产者在进行老年产品开发时，因综合考虑老年消费群体的需求，在合理范围内降低商品价格，采取“薄利多销”的销售策略。（3）需要进一步完善老年社会保障体系制度，提高基本养老保险制度的普惠性。一方面有助于减轻年轻消费群体的消费压力，增强年轻消费群体的消费信心，使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另一方面可以减少老年消费群体对未来生活的不确定性，从而使老年人更愿意进行消费，以此提高居民消费水平。

2.改善就业环境，提高居民收入

收入是消费的前提，收入水平的提高可以有效提振居民消费信心，减少居民对未来消费不确定性的预期，政府要建立健全工资增长政策和收入分配制度，提高我国居民的收入福利水平。随着城镇化进程的不断加快，当前我国城乡居民收入水平和消费水平仍存在一定差距，根据以往研究我国农村居民消费水平较低是导致我国整体居民消费水平不足的重要原因，因此提高农村居民收入水平、刺激农村居民消费显得尤为重要。同时人口老龄化减少了我国的劳动力供给，劳动力供给的减少又间接减低了居民消费水平。在劳动力供给减少的今天，改善就业环境以提高居民收入显得尤为重要。政府应该加强对劳动力市场的管理和对劳动者技能的培训，以及提高市场的流动性，从而减少摩擦性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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