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升 华中科技大学公共管理学院

摘要：随着物联网、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等新技术发展与技术之间的深度融合,我国制造业逐渐走向智能化转型升级道路。但是工业互联网产业仍然出现落地难、中小企业持观望态度等问题，极大阻碍我国工业互联网产业发展进程。

关键词：工业4.0；智能制造；工业互联网

当前世界，随着网络信息技术逐渐向制造业渗透，全球主要工业大国都纷纷推动制造业转型升级，加深互联网与制造业深度融合。工业互联网已经成为美德等工业大国高端制造业改革的必由之路。振兴实体经济已成为新时期重要使命，在这样背景下，我国颁布了《中国制造2025》战略等大力支持工业互联网发展，推动我国制造业高质量发展。

一、工业互联网发展态势

虽然与国外相比，我国在工业互联网的平台功能、商业化程度、生态体系完整度等方面的建设还存在一定差距[1]。但据中科院和德国可持续发展研究所的合作调查表明，绝大多数中国工业互联网参与者都意识到数字化和互联性对于企业具有重要的影响；近年来积极布局，通过开展平台建设、专项申报、试点示范等一系列工作，华为、三一重工、潍柴、吉利等一批行业骨干企业已顺利进行工业数字化的转型。

我国工业数字化实践已初见成效。目前多个行业领先企业依托自身制造能力和规模优势，或是率先推出工业互联网平台服务，并逐步实现由企业内应用向企业外服务的拓展；或是基于自身在自动化系统、工业软件与制造装备等领域的积累，进一步向平台延伸，尝试构建新时期的工业智能化解决方案。我国工业互联网在互联工厂应用方面、产品全生命周期信息感知的远程服务应用方面和企业间互联的网络协同制造应用方面都有着良好的实践经验。总体而言，我国工业数字化转型已经在多个领域顺利开展，工业数字化转型呈现出全局变革的趋势，工业互联网日益呈现生态化发展特征，各领域企业合作水平和深度不断增强。

我国工业互联网正步入落地应用关键窗口期，各地也纷纷响应颁布相关政策，着力推进工业互联网产业落地实施，全面推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目前已取得了初步成效，同时也有一些需要亟待解决的问题。

二、我国工业互联网发展中的问题及反思

近年来，我国在工业互联网要素禀赋、市场需求、产业配套、政策环境等方面的摸索、尝试与积累，为新时代制造业向智能制造的成功转型奠定了坚实的物质技术基础与宝贵的实践经验[2]。尽管如此，与当今以德美日等为代表的西方发达国家智能制造发展水平相比，还是存在着相当大的差距。从工业互联网产业面临的问题来看，突出地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一）大企业踊跃参与，中小企业仍持观望态度

工业互联网并不是大企业的专属物。德国工业4.0背景下，相比于大企业，中小企业对工业4.0战略推动作用更加大，是德国经济的支柱和推动力量，特别是在提供解决方案、开发制造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反观我国现状，大企业积极参与工业互联网投资与建设，中小企业态度积极但却无实践。究其原因如下：

工业互联网转型成本压力大。中小企业的首要问题仍然是生存问题。在工业互联网转型进程中，中小企业面临着资金压力。工业互联网是一个“门槛高”的蓝海市场需要实现数字化改造，并且回报期长。而中小企业普遍存在设备老化、系统落后等问题，数字化改造过程中需要投入大量资金开展转型工作。在这种情况下，中小企业无法预测开展工业互联网转型后收益情况，更无法预测在实体经济投资收益率降低的大背景下企业开展转型后是否能幸存。虽然国家为推动工业互联网落地实施，颁布了很多优惠政策助力企业转型，但政策补贴往往是“后补型”，企业需要先行承担成本费用。同时，中小企业仍然面临着融资难贵问题。为支持中小企业工业互联网转型，中央到地方配套出台了众多支持中小企业发展的相关政策。但从目前中小制造业企业贷款额趋势看，2014年以来小微企业贷款额仅仅微幅上升，中型制造业企业贷款额出现连续下滑。同时，根据报告显示，中小企业融资成本大部分高于10%。在转型成本压力下，很多中小企业不愿意在设备数字化改造及上云上平台上增加投入，而更愿意把钱投入到对供应链、现有产品的简单技术升级上[3]。

数字化改造困难多。一方面，很多中小企业往往先天不足，信息化程度低，有些甚至连OA系统都没有。国内数字化、智能化转型中所需的关键技术、核心装备及系统集成等仍然依靠国外引进，配套设施环境艰苦，购买和维护代价高，也加大我国工业互联网产业发展风险程度，造成受制于人的局面。另一方面，很多中小企业没有大企业所拥有的强有力系统安全保障体系，也没办法独自开发系统，一旦开展数字化转型，主要会与平台服务商和运营商开展合作。但在合作中，中小企业难免会担心上云安全问题。比如，越来越多的企业敏感信息存储在云服务提供商的数据中心，若是出现安全疏漏可能引发范围广、系统性的安全威胁，这种后果是中小企业无法承担的[4]。此外，中小企业还担心数据被云服务提供商“偷窥”或利用。

尚未形成成熟的商业模式。工业互联网的新业态新模式、新技术还处于起步阶段，一些较为务实的实体制造业的企业家们虽有转型升级需求，但缺乏互联网思维及相关技术和人才，特别在没有成功案例参考和市场检验成功的情况下，主动尝试的意愿不强，观望的多，行动的少，亟需相关场景需求的标杆示范案例。而目前市场上工业互联网新模式案例少且以大型企业案例为主，不具备普遍意义。工业互联网数据驱动模式的案例实施效果显性化呈现不够、一般实体制造业企业家看不懂、摸不着，案例聚焦到具体行业、规模、阶段、场景不够深入、不好借鉴，案例实施方案在技术、安全、投资、时间等方面刻画得不清晰等。

（二）创新能力不强，可持续发展能力不足

创新是推动我国工业互联网发展，促进我国制造业产业升级的不竭动力，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的源泉，但我国工业互联网总体创新能力仍然不强。

总体处于价值链低端。我国制造业现有产业体系仍以低端制造业为主，高端制造业不占优势，属于初级低端产品生产、产业链与价值链配合型的产业体系。主要是发达国家生产高附加价值的高技术产品，在自身利益主导下，发达国家往往会凭借产业链中优势地位对产业核心技术的垄断，掌握产业控制权，限制发展中国家传统产业和新兴产业开展技术升级、价值链升级活动。例如，2018年以来美国对华为的一系列打压政策。在制造业处于产业链劣势的情况下，我国发展工业互联网必然面临着重重障碍。工业互联网企业为图便利难免会重蹈覆辙，继续走购买发达国家工业互联网核心技术和购买基础设施等老路，忽略创新的重要性，致使我国工业化发展再一次落后于发达国家。

关键技术发展不充分。我国工业互联网相关关键技术与国外存在一些差距。我国在工业互联网相关工业大数据、工业云等技术、平台和应用仍处于发展阶段，规模小、功能弱。例如，工业互联网不可缺少的工业机器人、大量自动化生产设备和软件研发仍然是我国的短板。此外，我国制造业企业对关键技术的基础研究不够重视，重大原创性成果缺乏，底层基础技术、基础工艺能力不足。这类情况极大限制了我国工业互联网关键技术的发展。

缺少创新支撑体系。近几年来我国逐步建立知识产权保护机制，但仍不完善，无法充分保护创新主体的权益，且企业在创新活动的参与意愿不高，科研机构占领了大部分的科研资源，科技中介服务体系不完善，造成创新主体各自为政的局面。我国科技创新政策与经济、产业政策的统筹倾斜还不够，全社会鼓励创新、包容创新的机制和环境有待加强。

（三）工业互联网产业落地问题重重

在中国制造2025战略的指引下，各地纷纷为了助力工业互联网落地实施，颁布了相关配套政策措施，但工业互联网产业落地情况并不理想，并未实现良好产业生态。其表现如下：

各地工业互联网概念火热，但未真正落地。目前，我国有上百个地区提出建设“工业互联网”，很多个省市将工业互联网作为产业发展重点，颁布相关政策，但工业互联网产业政策与具体举措所取得的实际效果，与产业政策制定者的初衷或预期还是存在相当大的差距。主要原因在于，各地政府对工业互联网存在认知缺失，盲目将工业互联网等同于在制造业中引进智能设备或新兴技术，或者在没能弄清工业互联网理念的情况下制定过于宽泛的政策。这就使得各地制造业并未实现真正的工业互联网，工业互联网实施仅停留在技术层面和设备层面。过于宽泛的政策让有关部门有政策不知道怎么推，企业不知道具体怎么落实。由于，对于本地区工业互联网相关政策宣传力度不够，致使企业对本地区工业互联网政策理解不透，信息不对称，存在“普惠政策不知情、办理接口不清楚、办理结果不确认”普遍现象。

极易出现套取国家资金乱象。我国在财政补贴上没有很完善的监管制度，政府将补贴金发放之后并没有履行监管职责，就容易让一些不法分子有机可趁。当前，我国各地政府为推动制造业转型颁布很多优惠政策。在国家巨额财政补贴的诱惑下，很难保证类似“新能源汽车企业骗补”事件不会在工业互联网行业重演。因此，工业互联网落地期间，企业可能会只局限于政府抛出的“橄榄枝”，一哄而上，难免出现有些企业趁虚而入套取国家资金的现象。

三、推进工业互联网产业落地对策

（一）解决企业“痛点“问题，为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保驾护航

首先，提供保障措施缓解中小企业压力。建立健全专门政策性银行的体制机制，支持工业互联网平台商、服务商与银行、保险、融资租赁等金融机构对接合作，开展新型金融服务项目，降低中小企业融资成本。商业银行、股票发行机构等可降低提供资金门槛为一些传统中小企业转型升级提供一定资金以扶持企业进行数字化改造。同时，政府可以支持建立民间投资健康发展工作机制，健全中小微企业融资监管和容错机制，充分鼓励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热情，给予中小企业试错机会。大力推动“制造业+互联网+金融”的融通发展，探索、鼓励新型融资工具和模式参与工业互联网发展，彻底解决中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慢、融资贵问题。

其次，根据中小企业具体情况制定工业互联网发展计划。工业互联网的真正目的是为企业提升效率减轻负担。因此，应根据企业具体需求，提供专项资金开展数字化改造。加大技改专项资金扶持力度，对于一些处于工业1.0、2.0等落后制造业中小企业，稳步推进其进行信息化改造，为中小企业提供数字化改造人才物支持，为中小企业迈入工业互联网奠定基础。另外，为解决中小企业技术困难，可以借鉴国外经验，建立相关协调机制搭建中小企业与大企业之间的工业互联网数据和创新融合桥梁，让大企业带动中小企业发展。同时，为了减轻中小企业在数字化转型中安全风险，可以建立工业互联网企业白名单机制。主要指政府部门或者工业互联网行业协会根据企业发展情况和信用状况列出一个让中小企业可信放心的企业名单；或是引入第三方机构评估机制，主要指工业互联网企业在通过第三方机构的服务质量可信度的评估情况，可将工业互联网服务企业进行信用分级，让中小企业可根据信用等级选择安全可靠的合作伙伴。

最后，打造中小企业示范案例，发挥示范作用。我国应借鉴德美两国成功经验以政策倾斜、资金扶植和科研集中突破等方式培育一批中小示范企业。通过制定互联网与制造业融合发展规划，明确发展方向、目标和路径，选取一批在创新模式、实施路径等方面具有代表性、典型性和突出特色的试点示范中小企业，及时总结，形成中小企业经验和模式，并大面积推广，让中小企业有例可循；加快开展物联网技术应用示范，培育智能监测、远程诊断管理、全产业链追溯等典型案例。

（二）提升工业互联网创新能力，紧抓发展机遇

把控技术关口和构筑良好发展基础永远是第一位的。

首先，以”工匠精神“引导工业互联网技术创新。工业互联网并不是发达国家独属的产物，工业互联网不能只局限于购买与引用他国技术，而是要应在充分理解工业互联网精髓后根据自身能力以及需求不断创新，即使要引进国外先进技术也应在充分吸收的前提下进行创新，以激发市场主体的工匠精神为着力点，提升制造业创新能力。

其次，突破关键技术瓶颈，增强工业互联网产业创新能力。要实现这一目标，必须重点突破工业互联网中所必需的工业机器人、工业数控机床等等工业核心部件以及工业互联网平台的开发与利用，以及加快人工智能、云计算等工业互联网相关前沿技术的攻关。现有行业是无法独自支持工业互联网领域技术发展，政府要担负起扶持企业推动技术发展任务，为工业互联网领域新技术发展提供长期的资金支持和应用鼓励。针对工业互联网关键技术和薄弱环节，有效发挥规划引导、政策激励和组织协调作用，大力支持企业技术创新。充分发挥各地区财政用于企业技术改造专项资金的作用，为工业互联网重点技术相关企业提供贷款贴息或补助，着力推动关键技术的产业化应用，如武汉就对从事电子信息行业中某些特定类别的岗位的从业人员实现了个人所得税的减免。同时，可以对投资于工业互联网行业关键技术研发活动的风险投资给予一定比例的税务减免，从而更好的引导风险投资支持技术创新研发活动。

最后，不断改善创新环境。加强我国基础研究继续完善知识产权保护与知识产权诉讼服务，提高侵权成本，降低企业知识产权诉讼成本，明确监管主体和手段，严厉打击不正当竞争行为，规范行业各企业的竞争行为。同时，积极发挥行业协会在创新中的作用，组建行业创新平台，协调政府、企业、科技机构和科技中介服务机构之间关系，改善各个创新主体之间信息交流。完善产学研协同创新体系，创新现有以科研学术成果导向为主的工业互联网领军人才评价体系，探索以企业实战为主的智能制造领军人才培养与引进办法，依托国内双一流高校与名企合作，可持续培养能够突破工业互联网关键技术、带动制造转型的高层次领军人才；同时，特别是从德美日等西方先进国家知名智能制造企业高薪引进或聘请工业互联网实战经验丰富的领军人物，跨越式打造高层次工业互联网领军人才队伍。

（三）完善工业互联网保障体系，助推工业互联网产业平稳落地

“靶向思维”制定与行业发展相适的政策体系。明确行业发展准入要求、退出机制，通过评价过程识别本地区工业互联网应用实施的产业和企业发展的病灶“靶位”，并寻找“靶向”治疗手段。政府在政策设计和操作过程中，不要单单以实现智能设备和企业上云作为政策目标，而是要真正将工业互联网提高当地生产效率和生产力作为目标，从而实现对于宏观政策的细化落地。充分发挥我国工业互联网产业联盟协调作用，协调政企研多方助力产业落地。我国工业互联网产业联盟可以学习借鉴德国工业4.0战略中工业4.0平台经验，通过协调政府、商业界、科技界和中介组织等多方关系，为工业互联网企业构建相互沟通、信息共享和技术讨论的平台，并为企业提供”一站式“信息和”在线地图“等服务，让企业能够切实体验工业互联网应用场景，进而推动企业投身于工业互联网产业。

建立工业互联网国家补贴产业管理。以往经验教训表明，国家往往提倡一个很好的产业发展路径，投入大量资金大力进行扶持，但最后却达不到政策扶持目标。因此，要将工业互联网国家补贴细化到产业发展各个环节，将监管和评估不仅仅要放在申请补贴第一道关口，而要将每一环节都纳入国家监管中，让国家每一份补贴都能真正落到扶持工业互联网产业化过程中。

参考文献：

[[1]]陈一凡.工业互联网解决方案提供商百强榜[J].中国工业评论,2017(09):42-49.

[2]刘飞,孙延明,陈娟,赖朝安,刘小龙,李云健.新时代工业4.0背景下加快制造业向智能制造转型的策略研究——以粤港澳大湾区为例[J].广东经济,2019(03):72-81.

[3]国家统计局.2018年中国中小工业企业经济运行报告[EB/OL].http://lwzb.stats.gov.cn/pub/lwzb/gzdt/201905/t20190521_5115.html,2019-05-21.

[4]陆平,曹茜芮.企业上云的难点与挑战[J].互联网经济,2018(05):66-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