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芊池

（东北财经大学国际商学院，辽宁 大连116025）

摘要：本文利用工业企业数据，双向固定效应模型，中介效应模型，研究了关键审计事项披露的数量与企业创新的关系。实证研究验证增加关键审计事项披露的数量会提高企业创新水平，在经过一系列稳健性检验后，结果依然显著。验证两个作用机制分别为“企业披露的关键审计事项数量增加-管理费用降低-促进企业创新”和“企业披露关键审计事项数量增加-全要素生产率提高-促进企业创新”，异质性检验发现这种作用在非农业企业、市场占有率高的企业、出口依赖度高的企业中更加显著。

关键词：关键审计事项披露；企业创新；全要素生产率；大股东掏空

一、引言

审计报告作为向投资人传递信息的关键工具，在资本市场上扮演者十分重要的角色。较高水平的会计信息透明度是建立有序市场的必要条件和前提，当市场上的会计信息透明度较高时，各利益相关方可以更准确地了解企业情况，更好地评估企业的价值和风险，从而做出更加明智合理的决策。如果企业的会计信息透明度高，投资者和金融机构能够更准确地评估企业的创新潜力和价值，从而更愿意为其提供资金支持，推动企业的创新发展。

为了解决审计意见类型同质化趋势的问题，2016年底，财政部发布了《中国注册会计师审计准则第1504号—在审计报告中沟通关键审计事项》。众多学者研究证明了关键审计事项的披露会产生一系列的影响，李凤奇等人认为对于此前披露信息有限的企业来说，关键审计事项能够增加他们向公众透露更多细节的可能性。赵玉洁等人认为注册会计师披露的关键审计事项能够降低企业股权融资成本。此外，关键审计事项的披露还会降低企业盈余惯性、降低盈利预测的准确性、提升企业会计的稳健性、发挥中介作用导致审计收费的提高，这些研究从不同的视角丰富了关键审计事项披露的研究。那么，企业披露关键审计事项是否会影响企业创新？关键审计事项披露的数量是如何影响企业创新的？

企业创新投入能力直接影响着企业的创新能力和创新效果，准确、真实的会计信息能够向外界传递信号。从融资与治理的视角来看，关键审计事项的披露会提高会计信息的透明度，投资人就越能更好的评估企业的风险和回报，以此降低融资成本，为企业汇集资金引入创新领域。同时，高质量的会计信息也能够使相关方对企业的监督更加有效，以此减少企业不当行为的发生，避免大股东的掏空行为，为资金流向创新领域提供保障，提升企业的治理效果。因此，提升审计信息的公开程度对于企业的创新有着积极影响，探索关键审计事项的披露的数量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对我国的审计准则改革和创新发展有着深远的影响。

二、理论假说与研究假设

企业所拥有的创新资本在企业创新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增加披露关键审计事项的数量能够为企业创新带来充足的资金支持和市场认可，获得创新资金储备，对企业的创新活动带来正面影响。企业的创新资金来源于多个渠道，银行贷款和发行债券都是较为常见的方式。Jie Y等人研究表明披露关键审计事项有利于缩短贷款审批的时间。Reid等人验证了通过关键审计事项的披露能体现出众多识别与应对过程，审计质量得到提升。因此，关键审计事项披露能够向市场传递出更加准确可靠的信息,减少信息不对称的问题，增强可能的投资者对企业的了解，更愿意为企业的创新提供资金支持，进一步推动了创新资源的补给,从而使企业的创新投入水平得到提高。这也能够加强企业对财务报表质量的重视程度，以此激励企业改进财务报表的质量。较高质量的财务报表自然能够吸引金融机构和投资人为其提供创新资金。此外，如果企业获得了较为积极的结论性评价，也有利于企业通过发行债券来融资，创新资本因此得到积累。鉴于此，本文提出：

研究假设1：企业关键审计事项的披露数量和程度与企业创新存在正相关。

信息不对称理论认为，在市场经济中，往往是企业所有者和大股东凭借其在企业中的地位和权力获得更多公司相关信息，并且其获得的信息往往时效性更强，同时包含着未公开的信息，这使得他们可以利用这些信息做出更为有效的决策。相对的，小股东通常只能依靠公开的信息来了解企业状况，获得的往往是不充分的、滞后的信息，因此难以做出有效的决定。

本文聚焦于探讨关键审计事项披露的数量对于公司创新的影响，增加关键审计事项披露的数量能够提高审计报表的信息密度和质量以向投资者传递更丰富和有价值的数据。增加关键审计事项披露数量旨在通过增加注册会计师需关注的潜在高风险区域来减少大股东的行为操纵。这将有助于注册会计师发现潜在的问题和漏洞，更加准确地判断大股东的侵占意愿，及时采取行动制止这种不当行为，同时也会增强企业内部和外部对大股东的监督作用，维护企业的财务稳定和企业声誉，进而引导资本流向企业创新的关键领域，为研究关键审计事项披露的数量与管理费用，进而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提供了理论基础。鉴于此，本文提出：

研究假设2：企业关键审计事项的披露可以有效降低企业的管理费用从而促进企业创新。

创新人才、创新政策、创新文化等共同构成了技术创新活动的完整链条。这一理论为生产赋予了重要意义，构建了企业生产与企业创新之间的联系。以此为理论基础，本文认为企业关键审计信息披露数量的增加会推动企业管理者和股东深入了解到企业现阶段存在的生产问题，从而制定相应的决策，同时发现自身的短板，及时根据市场进行调整和改进，例如应用创新人才、实用人才、营造创新氛围，进而提升公司产品的全要素生产率和附加值水平，促进了企业的创新发展。鉴于此，本文提出：

研究假设3：企业关键审计事项的披露可以有效提升公司的全要素生产率，提升营收能力从而促进企业创新。

三、研究设计

1.样本选取和数据来源

本文以2015-2021年工业企业为初始样本，通讨手工收集整理了进行关键审计事项披露的审计报告，其他数据来源于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同时，文章剔除了ST和ST的研究样本、资产负债大于1的样本、相关变量有缺失的样本，以减少异常值对研究结果的影响。

2.变量选取

（1）被解释变量

本文的核心被解释变量为企业创新，以企业每年的专利申请数度量。基于手工收集整理的专利数据，按照企业申请专利的年份进行加总得到。

（2）解释变量

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为企业披露关键审计事项的数量，结合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选取了2015-2021年工业企业的年报数据。

（3）控制变量

本文选取的控制变量包括企业年龄（lnage）及其平方项、企业资本劳动密集度（lnkl）、市场势力（Market）、资产负债率（lnlev）、企业人均资产规模（lnasset）、企业所有制（Dsoe），同时还控制了企业固定效应和时间固定效应。

表1 变量定义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1.基准回归

为验证企业披露关键审计事项的数量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力，本文对二者进行了回归。第二列在控制了企业年龄和企业年龄的平方项的基础上，对企业创新水平和企业披露审计事项的个数进行回归，回归结果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系数显著为正，即企业每增加一个单位的关键审计事项披露，企业的创新水平会提高0.0093个百分点。第三四列采用逐步加入控制变量的方法，第五列加入了企业所有制控制变量，回归结果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系数显著为正，企业每增加一个单位的关键审计事项披露，企业的创新水平会提高0.0149个百分点。从回归结果看，增加披露关键审计事项的数量有利于促进企业创新。

表2  基准回归结果

2.稳健性检验

基准回归结果表明，企业披露关键审计事项有利于促进企业创新。但为了排除混淆因素对研究结论的干扰，仍需进行一系列稳健性检验。本文从替换x和y、排除研究样本期间不确定因素的干扰、缩尾等多个维度进行分析,以确保估计结果的稳健性。

本文在表3的第二列和第三列采用了变量替代法。第二列使用企业每年的研发投入作为企业创新的衡量指标。回归结果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系数显著为正，即企业每增加一个单位的关键审计事项披露，企业的创新水平会提高0.0250个百分点，关键审计事项披露仍然与企业创新水平显著正相关。第三列将解释变量替换为企业是否披露关键审计事项，研究结果显示，回归结果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系数显著为正，相较于未进行关键审计事项披露的企业，披露了关键审计事项的企业的创新水平会提升0.0871个百分点。

在第四列，我们改变了异常值的分布区间，进行了缩尾处理。回归结果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系数显著为正，即企业每增加一个单位的关键审计事项披露，企业的研发投入会提高0.0149个百分点。

在第五列，我们排除了2020年新冠疫情的影响。本文基准回归的样本期间是2015-2021年，在此期间发生的其他冲击可能会对文章结论的稳健性造成威胁，如2020年的新冠疫情，一方面，在疫情冲击下，大部分企业无法正常运营，甚至停工停产。在信息披露上，部分线下审计活动中断，企业财务资料提供效率低下，重大决策信息传递受阻，造成信息披露的延迟。另一方面，企业在面对疫情带来的不确定性时，为了规避风险和变数，往往会推迟创新投资，对企业创业也产生了不利影响。这两方面导致了数据失真，因此本文剔除了2020年的样本。回归结果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即企业每增加一个单位的关键审计事项披露，企业的创新水平会提高0.0116个百分点，关键审计事项披露的数量仍然与企业创新显著正相关。

在经过一系列稳健性检验后，回归结果均与基准回归一致，假设H1依然成立，说明企业关键审计事项的披露数量和程度与企业创新存在正相关。

表3 稳健性检验结果

3.异质性分析

为了检验关键审计事项的数量在不同类型的企业中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是否具有异质性，本文进行了如下检验。

在我国，非农业企业和农业企业的运作方式存在差异，与农业企业相比，制造业，高科技产业，服务业等非农业企业更加重视创新，随着创新发展的推进，以利润最大化和长期成长为目标的非农业企业更有动力披露关键审计事项，吸引银行、债券购买者了解企业状况，从而为企业提供创新资源。而农业企业相对来说则更加关注自然因素、国家政策，增加关键审计事项披露的数量对企业创新的作用可能有限。因此，在表 4的第二列，本文将核心解释变量与企业类型进行交乘作为核心解释变量进行回归，定义企业的类型若为非农业企业，则为1，企业为非农业企业则为0，回归结果通过了5%的显著性水平检验，系数显著为正，相对于农业企业，非农业企业每增加一个单位的审计事项披露，企业的创新水平会提高0.0031个百分点，企业披露关键审计事项的数量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在非农业企业中产生的影响更大。

市场占有率较高的企业在特定市场中所占据的地位较高，受到更多投资者的关注，投资者构成更为多元，这可能会督促市场占有率高的企业提升其财务报表的质量，增加关键审计事项披露的数量，从而增强投资者信心，产生创新资源补充效应，提升自身的创新水平。因此，相对于市场占有率较低的企业，市场占有率高的企业增加披露关键审计事项的数量对企业创新的促进作用可能更加显著。因此，在表 4的第三列，本文将核心解释变量与企业市场占有率进行交乘作为核心解释变量进行回归，以市场占有率的平均值为分界，企业的市场占有率大于平均值则定义为1，小于平均值定义为0，回归结果显示关键审计事项披露的个数与企业创新水平的回归系数为0.0019，在1%的水平下显著为正，相对于市场占有率较低的企业，市场占有率较高的企业每增加一个单位的审计事项披露，企业的创新水平会提高0.0019个百分点。与市场占有率较低的企业相比，企业增加关键审计事项披露的数量对市场占有率较高的企业影响更大。

对于出口依赖度高的企业而言，由于所面临的外部竞争会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出口企业的利润，因此企业迫切需要通过创新积累来获得竞争优势。企业每增加一个单位的关键审计事项的披露数量，在出口依赖度的企业中发挥的创新作用可能比在出口依赖度低的企业中更大。在表 4的第四列，我们将核心解释变量与企业出口依赖度进行交乘作为核心解释变量进行回归。企业出口依赖度大于平均值定义为1，小于平均值定义为0，回归结果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系数显著为正，回归系数为0.0089，表明相对于出口依赖度较低的企业，在出口依赖度较高的企业中，企业增加披露关键审计事项的数量对促进企业创新影响更大。

表4 异质性检验结果

4.机制分析

（1）管理费用中介效应分析

为了验证假设H2，本文对管理费用进行了中介效应分析，表 8展示了管理费用作为中介变量的估计结果。企业披露关键审计事项的个数与企业创新水平的回归系数为0.0154，在1%的水平下显著为正，表明企业每增加一个单位的关键审计事项披露，企业的创新水平会提升0.0154个百分点。企业每增加一个关键审计事项的披露能够通过降低管理费用来提升企业的创新水平。这说明，管理费用是企业披露关键审计事项的数量与企业创新的中介变量之一。企业每增加一个关键审计事项的披露将会使注册会计师更加有效地识别财务舞弊，监管部门和投资者也可以此对企业的经营行为进行监督和评估，从而遏制了股东的利益侵占意愿和侵占行为，缓解信息不对称，将资源更多的投向创新领域，企业资金更多的在创新领域聚集，促进了企业创新，从而证明了假设H2。

表5 管理费用中介效应分析

（2）全要素生产率中介效应分析

为了验证假设H3是否成立，本文对全要素生产率的中介效应进行了分析，表 7展示了将全要素生产率作为中介变量的估计结果。实证结果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系数显著为正，即企业每增加一个单位的关键审计事项披露，企业的创新水平会提高0.0161个百分点。表明企业增加披露关键审计事项的数量能够通过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来提高企业的创新水平。这说明，全要素生产率是企业披露关键审计事项的数量与企业创新的中介变量。企业披露的关键审计事项每增加一个，可以帮助企业发现问题，进而寻求对策，引进和培育创新人才，持续推进企业整体生产经营环境的改善，由此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提升营收能力，进而营造创新向上的氛围，促进了企业创新。据此，假设H3得证。

表6 全要素生产率中介效应分析

五、研究结论

1.结论

为实现市场有序运行，提高会计信息透明度水平，本文探讨了增加关键审计事项披露的数量对促进企业创新的直接和间接的作用渠道。研究发现企业披露关键审计事项数量的增加提升了企业的创新水平，在经历了一系列稳健性检验后结果依然可靠。验证两个作用机制分别为“企业披露的关键审计事项数量增加-管理费用降低-促进企业创新”和“企业披露关键审计事项数量增加-全要素生产率提高-促进企业创新”。异质性检验发现，相较于农业企业，非农业企业增加披露关键审计事项的数量更能够促进企业创新，企业每增加一个单位的关键审计事项的披露数量，在市场占有率高的企业中发挥的创新作用比在市场占有率低的企业中更大。相对于出口依赖度较低的企业，在出口依赖度较高的企业中，企业增加披露关键审计事项的数量对促进企业创新影响更大。

2.建议

基于上述研究结论，本文有如下政策启示：第一，为了保证审计的质量和准确性，企业要积极与注册会计师沟通。对于关键审计事项提示的企业创新相关信息要准确把握，积极有效的应对其提示的风险，从而促进企业创新。同时，还可以利用关键审计事项来弥补企业股权制衡监督的不足，助力企业高质量发展。第二，发挥关键审计事项优势，提升企业价值。使关键审计事项的披露更加精细化，如分类归纳各类关键审计事项，同时要更加警惕大股东掏空，降低管理费用，将有限的资金运送到企业创新的关键领域。第三，适当增加关键审计事项的披露数量，完善审计报告的披露模式。企业应根据自身的实际情况结合对创新的要求适当增加关键审计事项披露的数量，一方面加强信息披露的规范性和透明度，防止大股东占用创新资金，另一方面提高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双向并举促进企业创新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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