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雅晴  潘林伟  重庆交通大学

基金项目：重庆市社会科学规划项目“成渝地区城市空间网络关联下双城经济圈要素流动机制研究”(2021NDYB064)

摘要：本文选取2010年-2019年成渝地区和长三角地区的数据，结合地区异质性与企业异质性，研究产业集聚对区域经济及企业效益的影响以及考察地区、企业异质性的影响下产业集聚效应释放的不同表现。研究结果表明：产业集聚对成渝地区和长三角地区企业发展存在明显地区异质性影响，且产业集聚效应受到企业异质性的影响。重视地区异质性、企业异质对产业集聚作用的影响，根据不同区域基本条件、发展要求和企业异质性因素，找到适宜的产业集聚模式，有效推动区域协调发展。

关键词：产业集聚；企业异质性；地区异质性；区域经济；企业效益

一、引言

目前，中国经济正从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于2022年4月10日发布，要求加快推进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离不开要素资源合理配置，产业集聚外部性有助于增加企业效益和产业升级转型，优化要素流动和配置。

集聚理论的研究与发展绕不开异质性的问题，由于资源要素、产业发展、人力资源等方面分布不均匀，集聚经济效应的释放天然具有不同表现。相关学者们重点关注区位禀赋问题给产业集聚带来的地区差异，但企业作为微观主体同样影响了产业和城市经济发展。由于企业异质性的存在和影响，如企业所有制异质性、行业类别异质性等，作用于企业、产业和区域经济的链条，会使产业集聚的经济效应呈现出迥异的特点。本文探索了企业异质性对集聚外部性效应的影响，一定程度上丰富了相关研究，为产业集聚效应如何考虑企业异质性的影响提供一定的依据。

结合地区异质性和企业异质性对产业集聚效应的研究，有助于深化理解产业集聚效应，对于引导产业集聚效应发挥积极作用有重要价值，从而在宏观层面推动区域协调发展和微观层面促进企业更好的发展，有着理论和应用意义。

二、文献回顾

（一）产业集聚与地区异质性         

产业集聚是指众多独立个体企业或机构通过产业关联的分工协作在一定地理空间的集中聚合。C. Cindy Fan（2015）研究了中国与东南亚不发达国家集聚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发现带有地区异质性的特点^[1]。曹文超等（2022）认为，产业集聚外部性的影响呈现区域性异质性。故划分了十大城市群，检验不同城市群的异质性影响^[2]。

（二）产业集聚与企业异质性

学者们按照知识溢出主体的产业组合差异，划分了专业化集聚与多样化集聚。专业化集聚（MAR外部性）^[3]源于同类产业共享劳动力市场、基础设施和产业内的知识溢出（Henderson,2003)^[4]。多样化集聚来自于不同行业间的互补优势、投入产出关联等多样性知识溢出（Jacobs，1969）^[5]。

企业异质性的引入，使产业集聚理论有了突破性的发展（Baldwin、Okubo，2006^[6]；Ottaviano，2011^[7]），从关注宏观经济层面转到重视微观主体的表现。耿晔强等（2018）以企业所处行业技术程度异质性考察企业利润率受产业集聚和创新的影响^[8]。彭倩、干铠骏（2020）检验制造业产业集聚对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认为行业高新技术异质、企业经营年限异质等方面都存在异质性影响^[9]。

总的来说，为了较全面的研究异质性因素对产业集聚的影响，本文结合区域空间异质性和内部异质性进行分析。本文以成渝地区和长三角地区作为对照（两个经济区位处长江经济带头尾，在整体上有着密切关联，又具有明显地区差异），在探讨不同集聚模式对地区的经济增长的作用时，考察了区域异质性，并根据以往文献涉及的企业异质角度，选择了具有代表性的指标即企业竞争程度异质，在研究产业集聚对企业效益影响的基础上，来考察企业异质性的影响下产业集聚效应释放的不同表现。

三、变量与数据

（一）变量定义

1.被解释变量

在验证区域异质下产业集聚的经济表现时，采用的被解释变量是PGDP；验证企业异质对产业集聚的影响时，使用企业受益（Profit）作为被解释变量。

(1)城市经济增长水平(PGDP)，以对应城市当年的人均 GDP来衡量。

(2)企业收益（Profit），用资产回报率(ROA)来衡量，能够综合反映企业整个生产经营活动所产生的经济效应。

2.解释变量

(1)两种不同的集聚方式代表本文的解释变量。借鉴张军涛^[10]，用赫芬达尔－赫希曼指数 ( HHI) 表征产业专业化集聚程度（Sp），用泰尔指数 (Theil) 表征产业多样化集聚程度（Di）。具体公式如下所示。

3.控制变量

研究产业集聚、区域经济和地区异质性的模型的控制变量主要包括:

(1)地级市平均工资水平（Awage），用以衡量劳动力成本。合理的工资水平代表地区的劳动力素质优质，有利于促进经济增长。

(2)外商直接投资( FDI),以全市外资直接投资额与全市人口数的比值表示，外商直接投资作为地方经济来源之一，对区域经济增长产生影响。

(3)人力资本水平( EDU),以高校学生人数衡量区域人力资本水平，高校学生数的多少可以反映当地对教育的重视程度与人才储备状况。

(4)财政支出水平( GOV),以城市政府支出与 GDP 的比值衡量政府的经济影响力。

研究产业集聚、企业效益和企业异质性的模型的控制变量主要包括:

(1)企业规模（Size）,用企业员工人数的对数值衡量。企业规模越大，对实现企业规模经济越有利。

(2)资本密集度（Capital）,用固定资产净值年平均余额与从业人员年平均人数的比值来衡量。

(3)企业成长性(Growth),用总资产增长率（（资产总计本期期末值-资产总计本期期初值）/资产总计本期期初值)表示。

(4)企业年龄(Age),以企业当年与成立年份的差值来衡量企业年龄，差值越大则企业存续期越长，不利于企业收益率的提高。

(5)企业员工平均工资（awage），以企业员工平均工资的对数值衡量，员工工资水平一般与企业经济效益有着正向的联系。

（二）数据来源

本文的研究对象包括成渝地区以及长三角地区60个地级及以上城市。受限于数据的时限性和可获得性，采用2011-2020年的《中国城市统计年鉴》数据作为城市层面数据，涉及的企业数据来源于2010－2019年国泰安数据库。对数据做以下处理：剔除 ST 公司，从而避免极端值给统计结果带来的不利影响；剔除重要变量数据缺失或披露不完善的公司。

四、区域异质下产业集聚的经济表现

（一）产业集聚与区域经济的效应检验

为了考察不同产业集聚模式对区域经济的影响，基于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使用如下基准模型：

其中，PGDP_it表示城市 i 在时期 t 的经济增长水平;IA_it代表产业集聚指标,根据马歇尔外部性和雅各布斯外部性理论可以分为产业专业化集聚和产业多样化集聚。control 表示为控制变量，包括财政支出水平GOV、人均收入水平Wage、人力资本水平EDU以及外商直接投资FDI; ε_i表示各城市固有的地区固定效应; φ_it表示时间效应; μ_it表示随机干扰项，假设它服从均值为 0 而且方差为有限的正态分布。

表1   产业集聚与城市经济基准回归结果

根据拉格朗日(LM)检验选择固定效应或随机效应模型，Hausman检验选择固定效应模型。表2中的城市经济指成渝地区和长三角地区整体的经济水平，由上表中第( 1)列结果显示，专业化集聚对城市经济增长的积极作用明显，即专业化集聚显著促进城市经济增长。第(2)列结果显示，多样化集聚对城市经济增长形成明显抑制。现阶段分析结果显示，多样化集聚积累不足，还未出现对对经济的正向作用。

（二）长三角和成渝地区比较分析

在做了以上产业集聚对区域经济影响的基础检验下，由于成渝地区和长三角地区在经济体量、产业结构等方面存在明显地区差异性，故分别对成渝地区和长三角地区做计量分析来检验区域异质是否影响产业集聚效用，结果如表3所示。

表2 成渝、长三角对比回归结果

由（1）、（2）列可以看出，专业化集聚对成渝和长三角地区影响为都为正，对长三角地区的影响更为显著。（3）、（4）列是多样化集聚对城市经济的影响。由此可见，成渝地区的经济发展受到多样化集聚的约束，长三角地区同样受到多样化集聚的约束作用，且受影响更大。多样化集聚的前期积累尚未完成时，多样化集聚经济外部性受到抑制。

可以看出，成渝地区和长三角地区存在着区域异质性，在经济发展水平、资源优势等方面，都存在着一定的差距。相较而言，长三角具有发展更为成熟，外商投资更多等特点，成渝地区的政府干预程度相对更低。与基准计量结果对比，可以明显看出地区异质对产业集聚作用的影响。其余控制变量的检验结果与整体检验结果大体一致，除了人力资本水平（EDU）有所差异。长三角地区的人力资本水平与经济发展呈负向作用。

五、企业异质下产业集聚的经济表现

（一）产业集聚与企业效益的效应检验

地区异质性的影响已在上文得到证明，接下来将考察企业异质性和产业集聚的相关性。为了检验不同产业集聚类型对企业收益率的影响，参考耿晔强^[8]，建立了如下模型：

其中，下标 i、j、k 和 t 分别代表企业、行业、地区和年份。因变量 lnprofit_ijkt代表企业收益指标。自变量IA_ijkt代表产业集聚指标,Z_ijkt表示企业层面的控制变量集合，包括企业规模、资本密集度、企业成长性、企业年龄和平均工资水平。V_i和 V_t分别为企业固定效应和年份固定效应，ε_ijkt表示误差项。估计系数β₁反映产业集聚对企业收益率的影响程度。

表3  产业集聚与企业收益率基准回归结果

表4中的第(1)－(4)列展示了模型中对成渝地区和长三角地区分别使用专业化集聚指标（Sp）和多样化集聚指标（Di）的回归结果。第(1)列和第(2)列是使用专业化集聚指标（Sp）对比检验两地区的计量结果，结果显示，成渝地区产业集聚估计系数显著为正，且比长三角地区的估计系数大，表明在成渝地区，产业专业化集聚对企业利润率有着显著正向的促进作用，而在长三角地区，产业专业化集聚与企业利润率的促进关系不明显，具有地区差异性。第（3）-（4）列是对两地区使用多样化指标（Di）进行检验的结果，从中可以看出，产业多样化集聚对成渝地区和长三角地区的影响都为负，对成渝地区的影响更为显著。除此之外，从表中可以看出，所有控制变量的估计结果很显著，并带有地区差异性。

（二）企业异质影响下的产业集聚效应检验

本文根据所处产业竞争程度进行异质性分类，考察企业异质性影响下 产业集聚对企业收益率的不同表现。企业竞争程度异质性基于企业所在行业的竞争强度高低，利用企业销售产值计算2010年行业赫芬达尔指数，赫芬达尔指数低于平均水平的行业对应为高竞争行业，否则为低竞争行业。

表4  竞争程度

由表5前两列可知，专业化产业集聚对低竞争程度行业企业收益率的影响明显大于对高竞争程度行业企业的影响，高竞争程度行业企业产业专业化集聚的估计系数不显著，说明专业化集聚对高竞争程度行业企业收益率没有明显影响。从后两列结果可以看出，多样化的集聚，对竞争程度不同的企业造成的影响都是负面的，对低竞争程度行业企业收益率的负面影响更为显著。

为了验证模型设定及结果的稳定性, 做了如下稳定性检验。本文用1减去各产业就业的赫芬达尔（HHI）指数来反映城市产业的多样化程度，所得估计结果的规律与前面所述一致。

六、结论与启示

本文以成渝地区和长三角地区进行对比分析，研究了城市经济所受产业集聚模式影响的表现，并分析产业集聚模式对企业收益率的影响及企业异质性（企业竞争程度）作用下产业集聚外部性效应的不同表现。

研究结论如下：第一，专业化集聚对城市经济增长的正向影响是显著的，多样化集聚则显著抑制城市经济增长；专业化集聚对成渝和长三角地区影响为都为正，对长三角地区的影响更为显著，存在明显的地区异质性影响。成渝地区和长三角地区的经济发展受到多样化集聚的约束，长三角地区所受影响更大。第二，成渝地区的产业专业化集聚对企业收益率有着显著正向的促进作用，长三角地区的产业专业化集聚与企业利润率的关系不明显；产业多样化集聚对成渝地区和长三角地区的影响都为负，对成渝地区的影响更为显著。进一步检验不同企业异质性:专业化产业集聚对低竞争程度行业企业收益率的影响明显大于对高竞争程度行业企业的影响；多样化集聚对竞争程度不同的企业造成的影响都是负向的，对低竞争程度行业企业收益率的负面影响更为显著。

本文研究启示如下：第一，产业集聚外部性效应影响着城市经济且存在明显地区异质性影响，应针对不同区域协调要求，提供适宜的产业集聚条件。专业化集聚仍对成渝地区城市经济起着推动作用，应将专业化集聚视为主要利好环境，积极利用和发展专业化集聚作用，促进成渝双城经济圈协调发展。第二，产业集聚时会受到企业异质的影响，导致经济效应不完全释放，这意味着在研究和应用产业集聚效应时，应当考虑企业异质性的影响。

参考文献：

[1]C. C F, ALLEN J S.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and Development: A Survey of Spatial Economic Issues in East Asia and a Statistical Analysis of Chinese Regions[J]. Economic Geography, 2015,79(3).

[2]曹文超, 韩磊. 产业集聚外部性、城市网络外部性与城市生产效率——基于中国285个城市和十大城市群的多地域尺度分析[J]. 西部论坛, 2022,32(01): 16-33.

[3]MARSHALL A. Principles of Economic[M]. London: Mac Millan, 1920.

[4] HENDERSON J V. Marshall's scale economies[J]. Journal of urban economics, 2003,53(1): 1-28.

[5]JACOBS J. The economy of cities.[M]. The economy of cities, 1969.

[6]BALDWIN R E, OKUBO T. Heterogeneous firms, agglomeration and economic geography: spatial selection and sorting[J]. Journal of economic geography, 2006,6(3): 323-346.

[7]OTTAVIANO G I P. 'New' new economic geography: firm heterogeneity and agglomeration economies[J]. Journal of Economic Geography, 2011,11(2): 231-240.

[8]耿晔强, 韩钧伊.产业集聚、创新与企业利润率——基于中国制造业企业的实证研究[J].山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8,41(01): 81-94.

[9]彭倩, 干铠骏.产业集聚、生产率与污染排放——来自中国制造业企业的经验证据[J]. 山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20,43(02): 105-120.

[10]张军涛, 范卓玮.所有制结构、产业集聚模式与资源配置效率——基于东北地区的实证分析[J].商业研究, 2020(11): 63-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