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子雨

（合肥工业大学管理学院，安徽 合肥230041）

摘要：近些年来，我国证券市场相关制度在不断调整和进步，证监会也在逐年加大力度的惩处财务舞弊现象，但是仍有许多上市公司为了融资和自身短期利益，通过各种财务造假手段粉饰报表，隐瞒公司真实情况，以此诱导投资者。财务舞弊会让公司声誉遭受重创、面临严重处罚，同时也可能使部分投资者血本无归，导致广大投资者会对证券市场的信任程度大打折扣，给社会带来非常严重的不良影响，阻碍证券市场的良善发展。本文以2023年重大违法被证监会处罚的江苏宏图高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为例（以下称为*ST宏图），首先对*ST宏图的财务舞弊手段进行阐述，其次着重基于GONE理论分析*ST宏图进行财务舞弊的动因，最后结合以上分析探讨防范公司财务舞弊的相关措施与建议并得出相关启示。

关键词：财务舞弊；GONE理论；*ST宏图；舞弊手段

一、概述

宏图高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于1998年成立，在江苏省是第一家电子信息产业上市公司。*ST宏图是三胞集团旗下两家控股上市公司之一，主营业务为电脑、打印机等3C电子产品的零售连锁。公司涉猎内容比较广泛，经营内容包括制造业、金融、地产等。在零售连锁方面，宏图高科的全资子公司宏图三胞是国内3C零售、服务连锁企业的领头羊。在制造业行业，*ST宏图是中国电子信息百强企业具有高科技制造产业群，其中以消费类电子、计算机、打印机为主体。同时宏图高科地产先后完成开发面积20余万平方米，有着自己的地产规模。

根据2023年证监会公告，宏图高科造假手段包括虚增收入、虚减负债、隐瞒重大交易事项，*ST宏图可能因实施重大违法而被强制退市，这样一所大公司也可能会因财务造假轰然倒塌。

二、*ST宏图的财务舞弊手段分析

1.虚减负债

2017年至2018年，*ST宏图(包括宏图三胞)以自己名义与银行、信托等金融机构发生未进行账务处理融资共计33笔，金额合计约87.66亿元，截至2021年12月31日并未全部还清；2017年至2021年末未偿还融资余额分别为71.32亿元、73.52亿元、73.34亿元、72.81亿元、72.81亿元；*ST宏图(包括宏图三胞)以第三方名义通过商业保理和票据贴现等发生未进行账务处理的融资共计25笔，金额合计28.07亿元，截至2021年12月31日尚未完全还清，2017年至2021年年末偿还融资余额分别为19.31亿元、24.67亿元、24.67亿元、24.67亿元、24.67亿元。

ST宏图上述行为导致其2017年至2021年财务报表虚减负债金额巨大，此五年虚减负债金额总计高达481.8亿元。2019年虚减负债金额98.01亿元，2020年虚减负债金额为97.48亿元，2021年虚减负债金额为97.48亿元，3年虚减负债金额占该3年披露的年度期末净资产合计金额的6818.01%。

表1  2017年～2021年虚减负债金额表

2.虚构交易，虚增收入和利润

2017年至2018年，*ST宏图通过宏图三胞高科技术有限公司及其32家子公司、3家分公司与三胞集团安排设立、借用并控制的、交由宏图三胞管理的南京龙昀电脑有限公司等18家公司虚构购销业务，虚增收入和利润，导致2017年和2018年年度报告存在虚假记载。具体情况如下：2017年，宏图三胞虚构销售业务677笔，虚增收入74.18亿元，虚构采购业务677笔，虚增成本69.03亿元，虚增利润总额5.16亿元。*ST宏图2017年年度财务报告披露营业收入为19,032,259,081.76元，利润总额为714,090,164.08元，其上述虚增营业收入金额占当年披露金额比例为38.98%，虚增利润总额占当年披露金额比例为72.21%。2018年，*ST宏图虚构销售业务416笔，虚增收入45.82亿元，虚构采购业务416笔，虚增成本42.89亿元，虚增利润总额2.93亿元。*ST宏图2018年度财务报告披露营业收入14,018,181,636.91元，披露利润总额-2,115,966,425.70元，其上述虚增营业收入金额占当年披露金额比例为32.69%，虚增利润总额占当年披露金额绝对值比例为13.85%。在2017和2018年虚增利润总额逾8亿元。另一方面，在虚增营收的同时，ST宏图还虚构了合计111.93亿元的成本，最终合计虚增利润8.08亿元。

3.未披露关联方担保事项

*ST宏图并没有在2017年到2021年年度报告中披露有关对关联方担保事项的信息，导致2017年到2021年财务报告有着重大遗漏。

2017年10月25日，*ST宏图形成董事会决议，同意*ST宏图签署《保证合同》，为《国内保理合同》项下保理本金总额不超过人民币2.1亿元，期限壹年的债务提供连带责任保证担保。*ST宏图时任董事杨怀珍、辛克侠、宋荣荣、仪垂林、施长云、邹衍在董事会决议上签字。10月26日，三胞集团实际控制的上海越神实业有限公司与海通恒信国际租赁股份有限公司签订《国内保理合同》，合同约定上海越神以对宏图三胞的2.1亿元应收账款向海通恒信申请保理融资2.1亿元，回购日期分四期，分别为2018年1月30日、2018年4月30日、2018年7月30日、2018年10月30日，每期回购金额为5250万元。同日，*ST宏图与海通恒信签订《担保合同》，合同约定由*ST宏图为上述借款提供连带责任保证,保证期间为债务履行期届满之日起两年。2017年10月31日、11月1日，海通恒信向上海越神分别放款1亿元、9407万元。2018年1月31日、4月28日、7月20日上海越神分别还款5250万元、5250万元、500万元。2018年12月21日，*ST宏图、上海越神与海通恒信签订《还款协议》，协议约定将剩余款项还款日延长至2020年10月31日，*ST宏图在上海越神未还款的情况下承担还款责任。截止2021年12月31日，上海越神未偿还上述借款，*ST宏图2021年年末仍承担担保义务。但上述担保事项*ST宏图并未在2017年至2021年年度报告中披露该担保事项，导致2017年至2021年年度报告存在重大遗漏。

三、GONE理论下*ST宏图财务舞弊动因分析

GONE是Greed、Opportunity、Need、Exposure四个单词的首字母组成，即贪婪、机会、需要、暴露。该理论认为这个四个因素是造成财务舞弊的条件，此四个因子互相作用相互联系。

1.贪婪因子

贪婪原来是指人为了更大的利益或更高的地位而做出财务舞弊，但今天贪婪更多的是指人员道德层次较低，面对诱惑无法抵御，甚至是认为财务舞弊理所当然进而采取财务舞弊。

*ST宏图的大股东是三胞集团有限公司,此公司由袁亚非所创立，他曾是南京首富，在2016年胡润富豪榜上位列32名。一般人做生意都讲究稳步前进，踏实积累，可袁亚非创业初始就利用杠杆5万元赊了50万的货，短短数十年从一无所有到成就千亿公司三胞集团。从其一路发展不难看出，袁亚非急于求成、贪婪之心过甚。他这一路野心极大，沉迷于资本运作，忽视了公司的主营业务，造成公司入不敷出。在面对这种情况，他并未做出公司决策上的改变而是选择财务造假，以期能够继续维持当前的地位和财富。*ST宏图的财务造假持续时间长，金额巨大，让人触目惊心，在造假被证监会查出时，袁亚非曾自我反省过“三胞从零到千亿规模，可能是这一路太过顺利，也因为个人好大喜功，但想法与现实之间的差距太大……”。

2.机会因子

机会包括内部机会、外部机会，内部机会是指管理层的权利超越公司制度，从而公司内部控制失效，造成管理层在管理疏漏的情况下舞弊的可能性极大增强；外部机会是指会计师事务所、证监会、群众监督这些外部监督机制失效，或者较为迟缓，从而给公司舞弊有了可乘之机，*ST宏图的机会因为包含以下两方面：

一是股权较为集中。通过*ST宏图的股权结构发现，三胞公司占比21.45%，而其他股东占比较少且较为分散，因此三胞集团对*ST宏图有着绝对的控制权。在股权较为集中的情况下，公司的管理层有很大机会凌驾于公司内部控制之上，其也因此有一定的舞弊空间从而更加能够轻易做出违反公司制度的事情，但在此种情况会导致公司利益受到一定程度的侵害，小股东的利益也得不到足够的保障。

表2  *ST宏图控股股东持股情况表

二是公司的内部控制存在缺陷，使得公司有较大的造假机会。*ST宏图的全资子公司宏图三胞高科技术有限公司，在2023年度对应收账款、预付款项、其他应收款计提了坏账准备共计47.58亿元，其中将15.98亿元放入信用减值损失、31.59亿元计入资产减值损失。该事项对*ST宏图本期财务报表影响重大，导致本年巨额亏损，并且形成了资不抵债的财务状况。*ST宏图在资产减值测试过程中认定上述资产在本年度发生减值的证据不充分，上述情况会对报表中应收账款、预付款项、其他应收款账面价值的准确性造成一定影响，同时也反映*ST宏图在采购业务、销售业务、财务报告等方面的内部控制有着很大不足，没有对这些账务处理做出合理的评估，导致公司面临较大的财务风险。

3.需要因子

（1）需要稳定股价以及规避退市

公司是否能够继续维持上市状态需要满足一定条件的，如公司股价需满足一定要求，对是否盈利和盈利是否能满足要求都有相关规定。在连续近3个会计年度，*ST宏图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前后的净利润都为负数，公司的盈利情况和估计已经无法达到上市的基本要求，因此为了规避退市铤而走险进行连续财务造假。*ST宏图自2022年4月1日起启动预重整，但公司并不能确定是否能够顺利进入重整程序，即使法院通过公司的重整申请，公司依旧可能存在因重整失败而面临破产的风险。因此为了不使股价下跌严重，稳住相关投资者和债权人并以期使公司维持相对较好账面情形从而选择一条快速但不计后果的途径——财务造假。

（2）融资压力

*ST宏图2022年财务报表显示，截止到2022年12月31日，企业短期借款余额为35.86亿元，流动负债合计87.37亿元，长期借款余额为7.76亿元。这仅是报表显示的负债金额，若加之虚减负债金额，数额将更加巨大。可见，*ST宏图的负债规模较大，其中短期债务较多，这就意味着企业短期内面临偿债压力较大，并且企业整体偿债能力低下。此外，企业的经营业绩在最近三年之中，出现了持续性且大幅度的下跌，2020年的营业总收入是22.32亿元，同比下跌44%，2021年的营业总收入是14.10亿元，同比下跌36%，2022年的营业总收入是11.54亿元，同比下降18%。一般流动比率指标应大于2，才能代表企业短期偿债能力的充足的，但此公司流动比率如表3所示。并且*ST宏图2022年营业利润为-55.17亿，说明企业无法依赖营业收入给公司带来资金净流入用于周转。通过上述分析可知，企业并无稳定的实力进行偿债。近几年，*ST宏图因为造假受到政府和市场的监督，失去人民的信任，投资带来的现金流入也在减少，也同样加剧了企业短期现金流的压力。但为了能够快速扭转公司账面情况，使其能够在投资者债权人面前蒙混过关，企业走上财务造假这条不归路。

表3  2018年～2020年公司重要指标

4.暴露因子

（1）造假被发现时间较长 

江苏*ST宏图虽然是3C零售连锁起家，但至今有四大产业平台，包括IT连锁、高科技制造、软件、房地产。产业复杂涉及面较广，盘点和核查需要一定的时间，进而对审计的及时性和准确性造成一定影响，以至于公司人员进行长期的财务造假计划也难以很快发现。所以企业人员可能会因此抱有侥幸心理，先通过造假来渡过眼前难关，不考虑公司长远利益。造假被揭露的时间越晚，企业财务造假行为被发现的几率会降低，面对造假获得的短期利益，企业侥幸和贪婪的心理会有所增加。

（2）财务造假成本较低

在证监会处罚公告中，*ST宏图的控股股东三胞集团有限公司被处以四百万元的罚款；对控股股东三胞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上市公司实际控制人袁亚非处以二百万元的罚款；对时任*ST宏图监事会主席、三胞集团副总裁檀加敏给予警告，并处以一百万元罚款。对公司信息披露违法行为责令改正，给予警告，并处以二百万元的罚款。在证监会处罚中，对此公司的罚款已经属于较高金额的处罚，但是与虚增负债和收入的金额相比、给造假者带来的短期收益相比以及给股东和债权人的造成的损失相比相距甚远。因此在权衡证监会的处罚和因造假带来的眼前利益后，他们情愿冒着被处罚的风险来追求造假的短期收益。

四、防范财务舞弊的措施和建议

1.提高管理层素质

法律的底线，是作为公民最低限度要遵守的道德标准，*ST宏图公司股东和管理层不仅价值观缺失甚至触碰法律底线。GONE理论中，贪婪因素所表达并不局限于贪婪心理，还包含个人世界观、价值观。因此在从贪婪因素方面遏制财务舞弊，需要从舞弊主体所处的环境、个人价值观方面开展。如果公司相关人员未受到良好的企业文化引领，其对公司归属感和自豪感很难存在，在大是大非时面前首先考虑个人利益，公司利益只是其次。只有在整个企业中创造良好的工作氛围、培养出优良的企业文化，才使公司股东、员工拥有正确的价值观，从源头上降低舞弊概率，推动公司朝着更光明的方向发展。

因此提高管理的道德品质势在必行。可以通过公司内外部双方面来提高管理层道德品质，在公司内部建立并弘扬诚信诚信企业文化，通过学习模范人物、奖励诚信员工、对不诚信事件从严处理，让整个公司氛围朝着诚信的方向不断迈进。同时要及时开展诚信教育知识和实践课，适当通过案例介绍造假会给个人和公司乃至社会带来的严重后果，来进一步提升企业社会责任感。三是邀请知名法律人员在公司内部定期开展法制教育，聘请外部专业可信赖的审计机构对公司检查，使公司人员都能做到知法守法。

2.加强公司内部控制建设

一是公司尽量避免“一股独大”的情况，从优化公司股权结构入手。三胞集团对*ST宏图存在绝对控制权，该企业中小股东持股份额少，话语权较弱并且人员较为分散，很难达到对大股东良好的监督效果，因此内部控制并没有起到相应的作用。因此需要要建立合理的股权结构制度、设立严格的权利相互制衡制度，要使每个人都受到内部控制制度的约束，让股东大会发挥其应有的价值，在此方面来加强公司内部控制环境。可以通过提高内部监督人员的独立性，共同选举独立董事，或使各利益方尽可能参与到监事会成员中，进而确保公司的内部控制发挥应有的作用。在此案例中，若*ST宏图公司有多个股东相互制衡，就会在在一定程度上减少舞弊风险。

二是提高企业风险意识，做好相关风险控制。事前控制优于事中控制和事后控制，公司在日常经营中要定期开展风险评估，在较容易出现问题的环节要着重评估。建立公开并且有效信息内部沟通渠道，通过公司内部网站以及员工手册宣扬和培训，使得公司员工和股东能够通过相应的渠道来掌握公司相关信息，并且重大事件的决策需要层层传递，确保各相关利益方能够知悉公司执行情况。*ST宏图的财务报告虽然有内部控制建设和风险评估方案等相关内容，但是其出现了虚假披露等重大问题，可见其内部控制存在重大缺陷，面对此种情况无法及时有效应对，因而给公司带来极大负面影响。对公司不仅要进行风险评估，也要有完善的内部控制程序，对出现的漏洞能进行及时有效的处理。可想而知，如果*ST宏图能够有效识别风险，甚至即使出现风险也能有效解决时，可能并不会出现退市窘境。

3.完善证券市场监督与处罚制度

首先要加强对财务造假惩治力度，当下《证券法》中最大限度的罚款金额、禁入准则等相关规定，对公司及其管理层并不能起到强有力的威慑作用，造假被揭露的成本比因造假带来的短期收益低的多。所以建议政府加大惩治力度，使人员看到了造假成本不敢犯，人们会因没有能力负担此种高额造假成本从而产生畏惧，因此造假几率也会有一定程度下降。

与此同时，证监会也需对监督机构加强监管，比如会计师事务所、律师事务所、证券机构。严格审查相关职业人员的资质、监督相关机构业务流程是否规范中肯，防止中间机构与公司沆瀣一气进行财务造假。专业诚信的审计机构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预防上市公司财务造假，通过增强审计人员专业能力、职业素养来保证机构的独立性，降低上市公司造假几率。

五、结论与启示

尽管国家的证券市场相关制度在不断进行完善，但是公司管理层法律意识淡薄，道德意识低下，证券市场仍旧造假事件频出、造假手段多样。财务舞弊并不是长久之计，只能暂时性的隐瞒公司经营情况，一次舞弊的口子撕开了，接下来只能靠更多的舞弊来掩盖。但纸终究包不住火，财务舞弊一旦被发现，会给公司声誉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相关人员也会受到证监会处罚，公司也可能面临退市破产等风险。并且会让公司一些利益相关者如债权人等权益受到侵害，因为其并不知道公司实际经营情况，可能会错失最佳追债时机等。与此同时，因为财务舞弊可能会让投资者做出不正确的投资决策，若投资因靠财务舞弊看似一切正常的公司，会使投资者血本无归，从而可能导致人民群众失去对证券市场的信心，证券市场的可能也会因此无法发挥其本身功能。

财务舞弊会给公司、社会造成恶劣的影响，*ST宏图曾是电子信息行业的佼佼者，其进行财务舞弊甚至面临退市也给整个资本市场其他公司敲响了一个警钟，再大的公司如果继铤而走险进行舞弊也只能步其后尘。所以政府及市场仍要坚持不懈加大力度查处财务舞弊现象，让中国的资本市场能有个明朗的氛围，这样市场才能够欣欣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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